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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长安 第115节(1 / 2)

(' 太子李霂今日披玄色四爪蟠龙纹斗篷,轻车简从而来。

他上前虚扶一把段国公,又温和道:“都免礼吧,今日是段霈出殡之日,本宫虽在宫内,却也一直十分挂心,傍晚时分,又听说大理寺抓到了谋害段霈之人,他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这才出宫走这一趟,鹤臣,抓到的这个凶手应是确罪无疑吧?”

裴晏早间当街拿人,消息自不胫而走,但太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赶到,自是怕这案子在肃王和段氏的威压之下再生变故,毕竟段氏想用段霈之死攻讦高氏乃是司马昭之心,段氏想找到凶手,却一定不希望这个凶手是冯筝。

太子笑意儒雅,但裴晏何尝不知他的来意,于是拱手道:“既要堂审,便请太子殿下与肃王殿下一同听审罢,是非曲直,自有明断。”

冯筝被带入大理寺前堂之时已是戌时初刻。

夜幕四垂,堂中煌煌灯火,映出满堂人阴晴难辨的脸。

公堂严明,裴晏高坐公案之后,太子带着高氏兄弟以及李同尘居左,肃王夫妻带着段氏三人居右,齐胤与赵一铭陪坐最末,端的是一副泾渭分明剑拔弩张之态。

见这般阵仗,冯筝面色几变,最终满是苦笑地拱手做礼,“看来段霈已入土为安了,没想到还惊动了太子殿下和肃王殿下,都是在下的不是。”

太子久居东宫,虽与冯筝打过照面,但并不相熟,他但笑不语,肃王则盯着冯筝问,“大理寺说是你害了霈儿,你可承认?”

冯筝苦涩更甚,“王爷明鉴,我若是害了世子,这些日子我只怕都不敢进段氏之门,还哪敢日日守在灵前为他守丧呢?”

肃王面显犹豫,一旁段凌道:“那也不尽然,敢杀人的人自不害怕什么鬼魂之说。”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裴晏冷问:“冯筝,下午问你时你未说实话,眼下当着太子殿下和肃王殿下的面,你最好从实招来”

“初五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何处?”

冯筝直挺挺站在堂中,仍道:“回大人的话,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照顾我父亲,他如今卧床不起已没有几日可活了,但凡有时间我都亲自侍疾。”

裴晏面无表情,“带冯仟进来”

冯筝眼皮一跳,但仍挺着背脊做镇定之色,很快冯仟颤颤巍巍进门,见堂内这般场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裴晏径直问:“你来说,初五那天晚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冯仟瑟缩着拜伏于地,头都不敢抬,裴晏森然道:“事已至此,若有虚言,严惩无赦”

“小人说小人说,初五那天,公子于亥时二刻穿着一身夜行黑衣出门了,头上还戴着斗笠……”

“来人,拿画像”

裴晏一声令下,九思捧着两幅画像入内,“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冯仟快速抬头,又急声道:“是,是这装束。”

冯筝背脊发僵,面色也不比先前松快,众人看看冯筝,再看看那画像,都一副云里雾里之感。

李同尘忍不住道:“鹤臣,案发是在正月十七,为何问起了初五之事?”

“这一切都要从凶手谋害段霈的手法说起。”

裴晏盯着冯筝,寒声道:“案发当夜,所有人皆中致幻之毒,此毒令人陷入幻象,但并非全然失控,这时,独独段霈一个人走下了演台,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罗刹匕首杀死,那匕首上沾了人血,而仵作验尸其致命伤的确是和鬼头匕首一样的利器造成,而案发现场,除了罗刹手中的鬼头匕首也再无任何利器,几乎所有在场的人证物证都表明段霈的确死在那青面罗刹手上,轻则是个意外,总则便是那鬼魂之说”

裴晏语气沉冷,字字铮然,“然而世上哪有鬼神?而在我们多番试验之下,已证明罗刹匕首的确锋锐,可以伤人,但一击毙命绝无可能,这一切,都不过是凶手精心设置的一局障眼法,而这个障眼法,甚至需要段霈本人来配合。”

肃王忍不住道:“霈儿本人配合?!这怎么可能?”

裴晏道:“段霈喜好杂戏话本,常常请戏班子入府中表演,甚至亲自去跟老师父们学如何设置障眼法,他此前看过一出戏名为战泸州,这里头便要用到一种十分隐蔽的藏血包之法……”

裴晏将那戏本唱段与手法道来,李同尘听得恍然,“是!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也看过这出戏,我也好奇过,后来有人提过,说那些都是狗血,都是别人准备好的!”

裴晏道:“案发当日所有人冲下演台之时,便已经看到段霈倒在了血泊之中,这一点曾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现场没有绝顶高手,青面罗刹也无法造成致死伤,那到底是谁重伤了段霈?我们排除了许多可能,最终,薛氏大小姐帮我破解了这个谜团。”

太子听至此眉梢微扬,“你说薛泠?”

裴晏颔首,“不错,正是她,她去段氏治丧之时探得了段霈看战泸州之事,由此有了此番推演,当一切不合理排除,看起来最匪夷所思的便一定是真相,倘若当日段霈不是被青面罗刹所伤,而是自己提前藏好了血包,上演了一场‘战罗刹’,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段凌惊道:“你是说我大哥是在演戏?是故意的?所有人跑下去救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死,只是在演戏?!血也是假的?!”

堂中响起阵阵抽气声,段国公也愕然:“可是……霈儿他……但……”

他言不成句,只因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段霈生性顽劣,若打定了主意作闹,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但他不能相信,“不!就算他有玩笑的可能,但当时所有人跑下了演台呼救,他明明听得到,却为何不动弹?同尘第一个去救他,他当时毫无反应!”

李同尘也道:“是啊,当时他一动不动”

裴晏道:“如果他铁了心,想将这个玩笑开到最大呢?”

当着太子的面高晖本多有克制,但听到此处他再也忍不住,“对!段霈做得出来!当时我们都吓坏了,他就是想吓人!他一定做得出来”

“不!不可能,他怎会一动不动让别人杀他?!”

段凌想为段霈辩解,但裴晏道:“他自然不知有人要杀他,他满以为那人会和他配合,将惊吓闹到最大,可他没想到,凶手知晓他的计划之后,早已谋划了这一场灯下黑的杀人计划,在众人惊慌失措之时,贴身将匕首刺入了段霈的心腔,一击致命,当时的段霈只怕绝望极了,一场假戏演成了真,他连喊叫都喊叫不出。”

“更有甚至,他有此番作闹本就是凶手怂恿,而当日与他关系颇为亲厚,能提前知晓他如此顽劣行径的会是谁呢?”

裴晏一言落定,连段氏几人都不由自主看向了冯筝,段国公不敢置信,段凌半信半疑道:“冯筝,你可知道我大哥这事?!”

冯筝听得哭笑不得,“二公子这就信了?裴大人编的倒是合情合理,但是否把段霈想的太稚气了,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岂会做这样的闹剧?按大人所言,我是在后来趁乱杀了他,可当夜搜过身,我身上没有凶器,且若是如此,鬼头匕首上怎会有血?那匕首可是牢牢镶嵌在罗刹像上面的,我莫非力大无穷,当着众人把匕首拿了下来?”

“你当然不会拿下鬼头匕首,因为你早就从秦图南遇害的案子中得到了灵感,提前备好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冰匕首藏在身上……”

“冰匕首?!”冯筝“哈”的一笑,“大人实在太会玩笑,那登仙极乐楼内烧着地龙,在那楼里连斗篷都穿不住,冰做的匕首片刻便化?还能杀人?”

“这便是问你初五晚上去何处的理由了”

裴晏看向肃王,“殿下府上,可有一种极其保温之物?冬日可盛热食不凉,夏日可储冰,便是放在烈日之下也整日不化……”

肃王愣了愣,“好像是有这东西,但那似鼎一般,怎么可能用来藏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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