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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长安 第181节(1 / 2)

(' 白珉拱手告饶,奈何裴晏目光如剑,并无分毫心软。

白珉被他威势所慑,犹豫半晌,一咬牙道:“其实……其实这事都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当真和如今的案子无关的”

此言一出,岳柏恩色变道,“难道说”

白珉看他一眼,苦声道:“不知大人和裴少卿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淮安郡王患过此病,那时我们老爷还不到而立之年,刚入太医署也没几年,在淮安郡王病重之时,他和太医署大半太医都去给郡王殿下看过病,奈何最终还是未救回来,因为此事,当年还有一位太医因救人心切用药太猛烈被判了死罪。”

白珉唏嘘道:“那是我们老爷第一次见治病未成连性命也没了的,一来他因此颇受警醒,二来,他也想攻克此绝症。这些年来,他若是遇到了与郡王殿下年纪相仿、病情相仿的,便会格外留心,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老爷还是未得出更好的治法。”

白珉说完解脱般地松了口气,岳柏恩道:“薛姑娘适才猜对了,当年淮安郡王病重之事我也知道,但当时我还未升侍御医,并无看诊资格,后来被治罪的是一位经验不足的年轻太医,据说是‘沉疴下猛药’之心,却不想那猛药成了催命符。”

白珉也道:“时隔多年,且那也是一桩惨剧,若非必要小人实在不愿提起。”

岳柏恩安抚道:“说清楚就好了,你遮遮掩掩反有做贼心虚之感,敬之记下的这些医案是极好的范例,太医署会继续攻克此症的。裴少卿,既然解释清楚了,这记录就交给我们带回太医署吧”

既然与命案无关,岳柏恩自然能将这文卷带回,然而裴晏闻言却未动作。

“这文卷虽和眼下的案子无关,但白太医写的这些医案太过特殊,大理寺还要辨别一番,这文卷先在大理寺留上几日,待案子了了再交给太医署。”

裴晏说着将文卷交给身后的十安,十安利落地揣进了怀中。

岳柏恩欲言又止,但见裴晏一副不容置疑之色,只得无奈应了下来。

这时九思从外进来道:“公子,宋仵作来了”

裴晏便道:“带路去灵堂吧,今日还需再验一次遗体。”

遗体上的损伤会随着尸变逐渐显现,衙门若有疑案未破,通常前后验尸不止一次,白珉心中明了,忙带路往北去,姜离与岳柏恩依旧留在书房。

待众人离开前院,姜离一转身便见岳柏恩面色沉重,连屋内的文卷都没心思看了。

“岳大人不必担心,大理寺不会姑息养奸。”

岳柏恩苦叹连连,瞟了一眼房内两个医师,低声道:“本来我不该说这话,但姑娘仁心仁术,说与姑娘也没什么打紧……敬之这案子,若抓到现行的是旁人,只怕不会这样复杂,但因是宁公子便说不好了,这两日朝上也争的凶,若最后真找不到实证,那结果如何还真说不好……我一小小太医丞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姜离不知如何安抚,只得道:“其实岳大人大可放心,即便太子殿下想善了,只怕肃王殿下也不同意,此案只会越辩越明。”

岳柏恩怅然道:“只盼如此。”

待至灵堂院,贡台之前正有三个仆从在为白敬之戴孝守灵。

见众人行云流水而来,三人都面露疑惑,直到看到宋亦安挽袖入灵堂,又二话不说地掀开了盖在白敬之遗体上的黄布,三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白珉见状道:“衙门验尸,烧你们的纸。”

三人明白过来,但还是一脸心惊胆战,不时往宋亦安身上瞟去。

裴晏站在灵床一侧,本在看宋亦安验尸,但没一会儿,忽然听见贡台之前窸窸窣窣的嘀咕声,他朝外走了两步,便见一个长眉宽额的年轻小厮,手握一把香烛,双眸紧闭,口中哆哆嗦嗦有词,似在祈求祷告什么。

裴晏看的皱眉,九思也不禁道:“衙门办差罢了,你怎如此害怕?瞧瞧他们都没有你这般作态,莫不是心中有鬼”

守灵的有三人,打哆嗦的这人在最左侧,他如此模样,看的另外两人也心中惴惴。

九思话落,那祷告的小厮睁开眼,一脸委屈道:“大人明鉴,小人愿意给老爷戴孝,怎可能心中有鬼呢?实在是近日府中运道不吉,小人害怕老爷到了九泉之下不宁,这才多上些香烛给老爷”

九思不解道:“除了你们老爷遇害,还有何处运道不吉?”

这小厮瞥了不远处的白珉一眼,紧张道:“上个月老爷好端端的在佛堂摔了一跤,那可是佛堂啊,就在药王菩萨眼皮子底下。哦还有,老爷急着典卖宅子和田产,那些牙行知道老爷快回族地了都一个劲儿压价,这老宅也没卖上好价钱。老爷遇害就不提了,就在老爷遇害前一天晚上,小人去收拾佛堂之时,隐隐约约看到了菩萨泣血似的”

“厚朴,你少说两句!”

这叫厚朴的小厮越说越玄乎,连白珉都听不下去。

被他一喝,厚朴愈发委屈道:“便是老爷遇害的当天也古怪呢,好端端的佛香受了潮,连岷叔你都犯了老毛病”

白珉无奈道:“当着大人们的面,你少在这添乱。”

白珉一脸不满,裴晏听到此处却敏锐道:“无碍,让他说,你先说说案发当天佛香受潮之事吧,不是说佛香用完了吗”

厚朴怯怯地看向白珉,白珉不耐道:“让你说你就说,看我做什么?”

厚朴忙道:“是,大人,佛堂里其实常年备着光福寺佛香的,有两匣,一匣常用放在外面,还有一匣放在柜子里,当日外头的确实用完了,本来应该取了柜子里的用,这样就不耽误老爷礼佛,可不想前几日下大雨,柜子里的佛香竟然受了潮,点了火半明不灭的,很是对菩萨不敬,老爷这才让我们出去买。”

裴晏点了点头,“菩萨泣血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厚朴回答,白珉道:“大人别听他说,二楼佛堂大人是去过的,里头挂着的经幡红红绿绿的,再加上铜炉里头常年点着香烛烟熏火燎的,他是眼花了。”

厚朴缩着肩背并不反驳,显然是同意白珉所言。

裴晏便又问:“那你们老爷摔跤之事,还有你犯了老毛病又是怎么回事?”

白珉叹息道:“先说小人的老毛病吧,小人有心悸的毛病,乃是肝郁气滞之症,有老爷在,小人偶尔用两天汤方,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事,老爷宴客那日,也不知是不是忙了一整日没有用午膳还是怎么,晚间小人去厨房问膳食时便发作了。”

裴晏看向厚朴,厚朴忙道:“岷叔说的不错,当夜小人在厨房帮忙,岷叔来吩咐准备上晚膳时,他有些气短面白,外加心慌手抖之象。小人当时还打了半碗鸡汤给岷叔,岷叔喝了两口说客人都来了不能耽误功夫,便又去了望舒阁方向,随后老爷就出了事。现在想来,岷叔这病来的说不定就是不详的征兆”

白珉横他一眼,“当着老爷的遗体,别说这些玄乎的话。”

厚朴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白珉继续道:“大人,上个月月中,老爷的确在佛堂摔了一跤,但不是厚朴说的在菩萨眼皮子底下,是在楼梯上。大人上过那楼梯,那里采光不好,从傍晚开始便昏暗下来,老爷是在上月十四摔得,当时动静不小,一楼还有厚朴他们几个在帮忙收拾杂物,大家都吓了一跳,所幸并无大碍。”

裴晏看向厚朴,“当真无大碍?你来说。”

厚朴心性纯直,亦无防备,便答道:“也不能说全无大碍,老爷毕竟有病在身,当时摔的腿上青了两块,胃里也绞痛起来,在楼梯上坐了片刻才缓过来,哦对了,老爷手上带着的佛珠手串儿也被摔破了,有一颗珠子裂成了两半,您说这是不是不吉?”

听到此处,见宋亦安验尸还有片刻,裴晏便道:“仵作还有一会儿,你二人随我去佛堂看看。”

厚朴愣了愣起身,又怯怯地看向白珉,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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