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按兵不动罢。”
裴晏剑眉紧拧,又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夜色,九思便道:“按宁公子的说法,那个莲星姑娘是有古怪的,只是咱们现在分身乏术,光是白敬之和肃王就够我们查的,段国公府那边也不平顺……”
裴晏忽地起身来,抄起斗篷便朝外走,九思一愣,“公子,去何处?”
“去白氏,查了这么多都无所获,这案子的关窍一定就在白府。”
裴晏步履如风,九思看一眼天色,“不是吧公子,都子时了,咱们应该回府歇着,也不用这个时候去白府吧……”
“十安都未歇着,你如何好歇?”
裴晏说着话人已出了东院,九思哀呼一声,也只好跟了上去。
彻夜赶路,所幸十安早就来过陇州,路上倒也顺遂,至天明时分,一行人入了陇州地界,十安轻骑在前,直往启明县杨家而去。
与展家不同,管事杨培当年病逝的孩儿为其次子,自离开肃王府,杨家在老家行商,五年来已有了气象,其长子杨章颇具行商之才,如今已能支撑门庭。
因有杨章,杨培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更不愿为此再冒风险,这才拒了十安此前所请。
姜离听十安说了当日经过,心底虽然有了预料,但真的到了启明县见到杨培后,还是有些意外。
他们在巳时初到达杨府外,展跃与门童表明身份,一行人被请入杨宅。
杨培自后院迎出来时,只以为是旧友来访,可见到十安的一刹,便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杨培不假掩饰地冷下了脸来。
展跃为子报仇心切,便先开口道:“杨培,你我之间想来不必多说了,当初你我二人是为何被赶出府的,你必定也记得,当年我们只以为是数次与程秋实理论,得罪了王爷,却未敢想两个孩子病故大有阴谋,如今有大理寺相助,若能为孩子们报仇伸冤?你真能甘心试都不试一下吗?”
杨培板着脸道:“茗儿就是病逝的,都五年了,现在还来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好端端的在陇州过日子,平白去趟这些浑水?”
杨培年过半百,鬓边已生华发,因行商颇顺,此刻锦衣金玉加身,颇显威势。
姜离这时近前半步,“杨老爷,此前并未找到确凿证据,但此番来,我已有了明证,只要杨老爷准许我帮杨茗验骨,真相不攻自破,街市杨老爷若还不愿为杨茗伸冤,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验骨?”杨培怒道,“真是闻所未闻,茗儿已安葬多年,哪有掘坟的道理?”
展跃道:“杨兄,为了给孩子伸冤,哪还顾得上这些?你就不怕茗儿九泉之下不安难已轮回转世吗?这位姑娘是大理寺少卿裴大人请来的长安名医,她已找到了永儿遇害的证据,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可能连夜走这一趟来劝你。”
杨培面色愈白,拂袖道:“行了,不必多说了,若你们来陇州游玩,我乐得行东道之谊,但若是为了说服我,那就一个字也不必多说了,来人,送客”
杨培一声令下,府中管家和护卫都到了厅前,竟真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展跃见状压低声道:“杨兄,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这几年我也惴惴不安,可如果我说,咱们孩儿遇害之事,或许还和六年前皇太孙遇害有关呢?”
杨培眼瞳巨震,“你……你们快走,我今日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没入过我府中,快,把他们请出去”
眼看护卫进了门,展跃急道:“裴大人和薛姑娘已证实程秋实也是被谋害,加上咱们孩儿,便是有三人死于非命,比起提心吊胆一辈子,何不放手一搏?也对得起咱们孩子!”
“快请他们出去”
杨培大声下令,眼看着十安和怀夕要被迫动手,姜离忙道:“杨老爷息怒,我们并无恶意,此来也是私访,现在我们可以走,我们住在城南常福客栈,杨老爷若是改了主意,可来找我们,但我们最多只留两日。”
叹了口气,姜离拉住怀夕,“我们先走。”
回客栈时辰尚早,众人用了些饭食才入客房。
几人聚在姜离房中,展跃叹道:“当年我们几次三番去找程秋实对峙,王爷为此生了两回大气,当时我们只觉得王爷一心回护程秋实,并未多想,后来不敢深究,也是怕惹得王爷不快,却也不敢视王爷为仇人,杨培大抵是怕伸冤不成,反为自己招来灾祸,届时连眼下的富足日子都没了……”
姜离道:“今日怎未见杨夫人?”
展跃叹道:“他夫人身体不好,这几年一直卧床养病,我两年前来陇州办事,曾见过他一回,当时便说他夫人卧床一年多了……”
姜离心底微动,“可知是何病?”
展跃看向于氏,于氏道:“似是什么痹症,那年拜访时她双膝肿大结石,痛不能动,身上大抵还有别的病痛,是常年卧床不起的。”
姜离看了眼外头天色,“眼下时辰尚早,我们先歇两个时辰,待傍晚时分再走一趟,我知道如何让杨培转念。”
第206章 扶棺回京
“我们老爷说谁也不见, 诸位请回吧!”
暮云四合,姜离与展跃几人站在杨府正门之前,果然又被杨培拒见。
眼见小厮要关门,展跃一把抵住门扇, 道:“先别急, 我们此来并非为了清晨之事, 这张医方你拿去给你家老爷看看,等他看完了再来回话。”
展跃将一张叠起来的白宣交给门童,门童犹豫片刻, 还是拿着信快步入了内府。
前后半炷香的时辰不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童刷地打开府门
“几位请进,我们老爷请几位入府相见。”
展跃惊喜地看向姜离, 待入了前院,便见杨培气喘吁吁地迎了出来,他视线扫过几人, 猛地定在姜离身上, “姑娘, 敢问姑娘, 可是真的能治拙荆之症?”
姜离近前来, “让我一试便知。”
杨培看看姜离, 再看看展跃,心一横道:“罢了, 你们随我来吧”
杨培疾行在前,姜离几人一路穿廊过院, 没多时便到了杨夫人所在院阁,待至上房, 便见阔达的屋子里光线昏暗,一股子药味沉闷又压抑。
杨培在前道:“夫人,那位薛姑娘来了,咱们再试试吧”
西窗下的罗汉榻上靠坐着个中年妇人,因抱病多年,颇显老态,听闻杨培所言,杨夫人有气无力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别折腾我了……”
“嫂夫人,这位姑娘是长安城最有名望的女医,还为陛下和皇后娘娘看诊呢,您就试一试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