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付云珩不明,“赤霄是谁?”
“宁珏的亲随。”姜离听见楼上动静不小,一时生出不祥预感,眼见楼梯处无人守卫,她当即顺着楼梯往三楼而去,虞梓桐愣了愣,忙也跟了上。
三楼之上乃登仙极乐楼一众妓子住处,乃更为私密的待客之地,寻常客人很难自己进入,又因这楼阙布局不同寻常,这往上走的楼梯也更为曲折陡峭,姜离提着裙裾脚步如风,一边爬楼,一颗心莫名急跳起来,某一刻,她额角重重一抽,眼前这灯火通明的楼道,竟与七年前那黑洞洞的楼道重叠起来
姜离心跳若擂鼓,待上三楼,还未站定便瞧见了楼道地板上斑驳的血色。
七八个衣裙艳丽的姑娘,花容失色地站在各自门口,满脸惊恐地往四楼楼梯方向看,姜离脚步未停,又往四楼跟去。
她步伐迅疾,沉重的脚步声与心跳声重合,四肢发僵,耳畔轰鸣阵阵,眨了眨眼,曲折楼道在灯火中光怪陆离起来,几息功夫,冷汗溢满掌心。
“薛姑娘!快看看我家公子”
待上四楼,赤霄的疾呼令姜离如梦初醒,她定睛一看,便见这才片刻功夫,宁珏左肩已被血色染透,他捂着肩头靠在四楼围栏上,目光却死死盯着五楼方向,高声喊道:“陆承泽!若是让他跑了!我定不饶你!”
他喊完喘了口气,这才看向跟上来的姜离,苦笑道:“你怎么上来了?”
见他肩上血流如注,姜离忙上前来,“怎么回事?”
宁珏本痛得龇牙咧嘴的,但见姜离来了,强撑镇定道:“一个小毛贼罢了,看着弱不禁风的,我大意了,嘶”
姜离掀开宁珏肩上衣袍,便见一道伤口血淋淋,深可见骨,她道:“伤的不轻,别动,赤霄,去找苏掌柜拿药来,他们楼中定有准备”
赤霄领命而去,宁珏有些脱力地瘫坐在了楼梯上,抬头一看,见姜离面色煞白,额上溢出冷汗,他颇为感动道:“你别怕,别担心,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
姜离:“……”
说话间虞梓桐几人也跟了上来,见他受了重伤,虞梓桐诧异道:“这是怎么搞的,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你还挂了彩?你学艺白学了?”
宁珏本就强撑着,听闻此言面上更是挂不住,但不料虞梓桐嘴巴虽毒,手上却利落地掏出自己的丝帕,一把按在了他伤口上。
“啊”宁珏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不是故意的?!”
虞梓桐又好气又好笑,“我好心帮你止血,你怎么能说我是故意的?你以为我像你宁公子一样小家子气吗?”
宁珏本就受伤,一听此话更气得胸膛起伏,姜离无奈道:“好了,别斗嘴了,他伤的实在不轻”
正说着,苏泉带着个小厮急奔而来,“哎哟宁公子怎么受伤了!快,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宁公子真是对不住了,我也不知那赵启忠还在楼里,哎”
姜离接过金疮药,虞梓桐也搭手帮忙,宁珏痛得满头大汗,咬牙道:“苏掌柜,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这楼里还有妖魔鬼怪”
苏泉快哭了,“公子饶了我吧,这楼新建才一年,段世子一出事,我们半年的生意全打了水漂,如今战战兢兢度日,哪敢有什么妖魔鬼怪?这赵启忠是当年旧人,我们人手不足,重建之时专门召回旧人当差,若知道他有鬼,我们必定不敢用他啊。”
宁珏冷笑道:“肃王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段世子?!”
苏泉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哎哟,怪我怪我,怪我这嘴说惯了,段霈,那段霈一出事本就害苦了我们,我们再不敢招惹是非的”
正说着话,楼上又传来动静,几人回头一看,便见陆承泽押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正是他们要捉拿的赵启忠。
这人身怀武艺,费了一番功夫才被捉拿,此刻面上青紫,颊侧带血,但瞧见宁珏被自己伤的颇重,他竟是狞笑一声,半点儿不知畏怕。
陆承泽扫一眼宁珏肩头道:“人我先带回去审,你回府歇着吧。”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宁珏一听这话撑着围栏站起来,“你审?凭何你审?这可是我查来的人,我现在就回去自己审!你留在此搜楼吧”
姜离无奈道:“你这伤”
“没事,死不了人!”宁珏利落道。
赤霄知道他心意已决,连忙上来搀扶他,宁珏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过两日阿姐会请你入宫给宣城郡王看诊,此前之事,她会自己问你。”
这话意味深长,旁人听来也觉不出古怪,姜离颔首,宁珏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那赵启忠被带了下去,陆承泽则领着剩下的武卫继续去搜查仙楼内外。
苏泉这时送上干净的丝帕,姜离擦了擦手,又看了一眼五楼方向,“苏掌柜,这五楼的布局与四楼可是相同?”
苏泉一愣,“比四楼少了东西两面厢房,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姜离摇了摇头,这才与几人往楼下走去。
虞梓桐边走边道:“看不出来宁珏还是个硬汉子,他不会晕在半路上吧?这么多人也能被偷袭,学的什么花拳绣腿”
付云慈无奈道:“好了你,就饶了他吧。”
虞梓桐轻哼一声,道:“适才那人如此顽抗,那是不是说他一定就是邪教中人呢?”
“就算不是邪教中人,也定是心里有鬼,否则哪能如此不要命?但这下有他好受得了,拱卫司的大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付云珩说完,几人已经出了登仙极乐楼,本来玩乐,却又撞上了乱子,简思勤颇为懊恼,眼见时辰不早,告别后众人各自归家。
薛氏的马车走动起来时,姜离有些不适地揉起了额角。
怀夕早看出不对,“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奴婢看您脸都青白了,那宁公子也真是怪自作多情,还以为您是在担心他”
“我想到了那日入登仙极乐楼的情形。”
姜离虚虚闭着眼睛,片刻前的场景与七年之前交错,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复盘,一直在想当年入登仙极乐楼前前后后遇见过什么人,有何异常,但思来想去,除了林瑕,我还是想不出第二个动手之人,但为什么呢?那林瑕甚至不知自己被人调查过,即便知道,他对我下手是为何?”
怀夕道:“会不会是怕人发现他才是令东宫染疫之人?看到姑娘跟踪他,他便下了杀手?甚至他都不一定认识姑娘”
姜离缓缓摇头,“不像”
姜离揉着额际,忽然,她睁开眸子道:“我如今想来,甚至有一种他是故意引我上楼,一早便知道有那场大火”
怀夕惊骇道:“他是刻意想谋害姑娘?可为什么呢?”
姜离苦笑一瞬,“我也不明白,也或许是这几年我对此事耿耿于怀,却又无证据,想偏了也不一定,但……适才那循着声响,亦步亦趋跟上楼之感,实在太像当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