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马车走动起来,姜离才定下神来,“当年指证义父的太医之中,只周瓒和白敬之留在了长安,我本想着白敬之牵涉其中,周瓒或许是无辜的”
怀夕明白姜离之意,“但咱们怎么去问大郑娘娘的事呢?”
姜离轻揉着额角,“得从长计议了,还有那林瑕,当年皇后娘娘便查明,他或许是东宫第一个染病的,但还没机会探明他也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说着话,姜离唏嘘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林瑕去了登仙极乐楼,登仙极乐楼又怎么会和宫里有关呢?”
疑窦似蔓草疯长,百转千回之间,姜离也暂时理不出个头绪,待回了薛府已是暮色初临,姜离直奔盈月楼,先将宁瑶所说的李翊病程记录下来,复又拿出此前炮制附子所写,仔细比对细究,直至二更时分才疲惫地放下墨笔。
“姑娘,如何了?可想到了线索?”怀夕在旁心疼地问。
姜离摇头,“只凭我自己猜测还是不成,但能肯定,那另一个动手之人用的法子更为隐秘,且就在小殿下身边。”
医道上怀夕帮不上忙,便道:“周太医那里不若明日去见裴大人问问?奴婢记得他提过周太医,奴婢去拿灯油吧,只剩一点点儿了。”
姜离眉心微蹙看向案角,便见青铜鹤首盏内灯油已经见底,那如豆的火苗儿也只剩下一星,姜离不知想到什么,道:“不必添了”
怀夕回头,便见姜离拿了一旁的熄灯铛,一下便将鹤首盏内的火烛熄了。
见怀夕望着自己,姜离道:“一点点儿就够了,一下就灭了。”
怀夕一愣,“啊?姑娘在说什么?”
姜离收好笔墨起身,“我是说时辰不早了,不必用灯了,咱们歇着吧。”
怀夕呐呐应下,这才与姜离同去睡下。
翌日清晨,姜离下楼刚走到一半,便听见如意和吉祥在私语着什么,待到了膳桌之前,她便问道:“早间出什么事了吗?你们在议论什么?”
吉祥忙叹道:“大小姐,我们在说外头乱的很呢,门房说昨天晚上,门外长街上走过了好几拨兵马,一开始不知是哪个衙门的,那马蹄声响的把门房吓了一跳,还以为长安城动乱了,后来天亮之前,门房才瞧见是拱卫司的人马。”
如意道:“拱卫司向来办大案,也不知此番在找何人?”
姜离心腔急跳一下,拱卫司这样大的动静,事情定不会小,想到近日沈涉川全无消息,姜离速速用完早膳,带着怀夕出了府门。
“去顺义门”
上了马车,姜离利落吩咐,长恭在外扬鞭重落,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稳稳停在了顺义门之外。
姜离下马车入禁中,直奔大理寺衙门,刚走到衙门门口,便瞧见宁珏在和赤霄也正打马而至,宁珏远远瞧见姜离,忙喜笑颜开地策马近前,“薛泠!我正说让赤霄去找你!”
待他跳下马背,姜离近前问,“昨天晚上城里动静不小,你们衙门怎么了?”
宁珏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关注我们衙门?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内情,你知道姚璋和我们那位沈师兄的杀父之仇吧?”
姜离心底咯噔一下,“是在追沈阁主?”
宁珏悠悠道:“事情是这样的,姚璋为了报杀父之仇,一直在找沈师兄的下落,奈何这位沈师兄不回长安不说,在江湖上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姚璋便想,他就算不回长安,但他这种报仇心切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当年涉案的相关之人,于是呢,这个姚璋在后来这些年,也在查当年那些旧人,找来找去,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二线索。”
姜离蹙眉道:“他找到了人证?”
姜离问出口,心中却在怀疑,前次姚璋设局引她们涉险,分明设的一个假局,若他当真又人证在手,那时为何设假局呢?
宁珏摇头,“不算找到了人证,他只是找到了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证,而后在那里留了眼线,一旦有人寻到了那里,立刻便会找他来报信”
姜离听得着急,“什么人证?真有人去找了?”
“其实是当年一个人证的相好,本是个青楼女子,且在多年前就病死了,但她病死之事知道的人不多,姚璋找到那青楼之时,将这消息隐瞒了下来,对外只说那女子被别人赎身了,如今在何处落脚,又留了眼线在那青楼之中,三日之前,真有人找到那青楼问询那姑娘生平,这一问……”
“是不是天香楼?!”姜离等不及问出口。
宁珏一愣,“你如何知道?就是天香楼,拱卫司本就在长安城广布眼线,秦楼楚馆这等鱼龙混杂之地,更多的是他们的人,因此有人打问那位姑娘的事,一下就引起了注意,那眼线道明了那姑娘住地,于是姚璋亲自去设了伏局。”
“设了埋伏?后来呢?可有人负伤?”
姜离问的急,宁珏莫名道:“这一次是姚璋亲自去蹲守,去找那姑娘的两个人都受伤了,其中一人伤重,姚璋说那人正是沈涉川”
姜离心狠狠往下一坠,“他如何确定?”
宁珏自顾自道:“你也不想想他是干什么的,这几年他虽然没遇见过沈师兄,可他每年派出去不少人打探下落,其身形衣着、武功路数,没人比姚璋更清楚,并且,据我所知,沈师兄三月时在明华山出现过,定西侯府有人见过他,这事姚璋早清楚了,昨夜来人就和那夜之人一模一样,不是沈涉川是谁?”
提到了明华山,姜离便确定姚璋不曾认错,她忙又问,“他们在何处设伏?”
宁珏定然道:“在城南一处庄子上,你怎么了?怎么比我还关心此事?又如何得知天香楼的?”
姜离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与你解释,你可是要找裴少卿?”
宁珏点点头,“是啊,你也是寻师兄?那咱们进去再说。”
二人一同进衙门,门口的武卫则先一步跑去通禀,没一会儿,十安迎了出来,待到了东院值房,便见裴晏桌案上案卷垒高,一副忙于公务之象。
见她二人同来,裴晏道:“你们怎么”
宁珏大喇喇道:“我们在门口碰见的,师兄,好生古怪,薛泠比我还关心咱们那位沈师兄的事,昨晚上的事,师兄可知道了?”
裴晏颔首,“动静太大,听说了。”
姜离本是来寻裴晏打探拱卫司有何行动,却不想在门口就得知了内情,但听闻拱卫司在天香楼设陷阱多年,她又有满心疑问要问裴晏。
裴晏看出她心中焦灼,镇定道:“姚璋筹谋多年,可惜未能如愿。”
宁珏道:“说是设了什么机关箭阵,那沈涉川已受了重伤,若真是如此,姚璋带人全程搜捕或许能搜到些踪迹”
裴晏表情古怪起来,“若真受了重伤,凭姚璋,何以未留住人?”
宁珏耸耸肩,“那我便不知了,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师兄,赵启忠招了”
当着宁珏的面,姜离只能按捺急迫,一听那仙楼管事招了,她也起了好奇之心,“那日伤你之人?他真是邪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