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芬慢知慢觉,点点头。
没空耽搁,陈则进房间把存折压江诗琪枕头底下,再留一张纸条:
下周一回。
以防万一,这是出远门的惯例。
上下楼五分钟,人聚齐,二爷没将他的车开过来,今天只开皮卡就行。
贺云西准备和大家同一天回北河,不提前走,也是忽然有变动,要在夏县多待几天。
皮卡可以坐五个人,贺云西行李少,凑合挤挤不成问题。
“还是我开车?”贺云西侧身,以问询的语气,却不是在征求。
陈则没异议,二爷他们都答应了,他一个人的意见无关紧要,而且本身就无所谓,不排斥对方一起。
团队中另两位分别是邹叔、张师,俩老岁数比二爷小,邹叔泥瓦工出身,半路转行干这个,张师年轻那会儿是受人尊敬的铁路工程师,退休后才加入他们,只比陈则早一年,做道士纯粹出于对民俗文化感兴趣,三个老头里数他最和蔼好说话,容易相与。
张师一贯偏爱陈则,笑呵呵的,见到人便是一番嘘寒问暖,关心他的近况。
“你不在,老王头成天念叨,快把我们耳朵唠叨出茧子了都。”
二爷不乐意被揭短,觉得没面儿,直冲冲否认:“谁念他了,你念他还差不多,我管他的,他爱去哪去哪,跟我可没关系啊,我是多管闲事看不过眼而已,他家那么久了都没个人在,他奶……”
讲到一半,记起家庭破事是陈则的逆鳞,外人万万讲不得,自觉过火,二爷张张嘴,憋得不上不下,可又被架着下不来台,干巴巴仿若被扼住的长脖斗鸡,讲着讲着反倒恼羞成怒。
“反正我不是,吃饱了撑的,谁念他谁清楚!”
张师有意调侃二爷:“你急什么,又没说你,你这德行真是,还急上了。”
二爷不服气:“滚犊子。”
“诶,咋还骂人。”
“少来诓我,去去去。”
“看看,老王头你这就不对了,上了年纪了,总这样容易心脾气虚肝火郁结,要不得。”
二爷嘴皮子功夫不到家,说不过张师,气得上蹿下跳,险些原地撅过去。
末了,以为陈则和贺云西应该不熟,张师专门介绍贺云西:“我老友的儿子,也是咱们小区的住户,不过前些年去外地了,前两天才回来。”
陈则颔首,看不出是在回应张师,还是同贺云西打招呼示意。
态度与早先差出蛮大,双方那事不能摆到明面上,尤其当着这群老家伙,他表现得不冷不热,好像第一天见到对方,私下交集不深。
事实上的确接触较少,也就那一晚热火朝天,提上裤子就相互装不熟了。
贺云西也慢条斯理,没太大的反应。
边唠嗑边挨个上车,仨老头儿不约而同坐后排,陈则只好坐副驾。
贺云西发车,不开导航,找得到路。
刚上高速,话最少的邹叔忽而想起什么,问前边的两人。
“你们俩小子同龄对不,又是邻居,以前不是成天到晚都一起在外面玩,野得没边了都,管都管不住,怎么现在大了反倒生分了。”
陈则回答不上来。
这个问题讲来既复杂也简单,但不太好明说。
他们高中以前是还行,可高中之后逐渐不在一个交际圈子,加上一些家庭方面的原因,慢慢就淡了。
以前何玉英对陈则管教严苛,最是反对他和不三不四的人掺和。
贺云西就是不三不四的代言人,实打实的混混痞子,爱惹是生非,经常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出入台球室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光是派出所都进了不止一两次。何玉英看不起他这类人,不屑一顾,固执地认定他们将来不是被砍死横尸大街,就是迟早有一天进班房牢底坐穿。
别说贺云西那样的了,陈则的哪个朋友若是学习成绩差,何玉英都不准他和那些人来往,否则就要发疯,极端起来还会反过来给他下跪,求他,逼他听话。
何玉英有一阵子曾坚持,只要陈则更加出息,比如考上名校,陈爸就会回心转意,至少不为她也会为了他这个儿子着想,她脑子进水了,越来越偏激,时常不发病也可怕得很,陈则不能不依从她。
毕竟疯子也是亲妈,陈则这个好学生干不出放弃母亲那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