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则肯定能行,不是应该,三两下就找齐客人需要的货物,结账,收钱记录一气呵成。
挤店里的客人全走了,大邹抽纸抹把汗,回头瞥到放收银台上的笔墨:“你就买这俩了呀,还以为你有天大的要紧事,我刚都要给你打电话了,真是。还好你记性可以,这些玩意儿太乱了,又是种类又是这个号那个号,我整晕乎了都分不清。”
陈则不搭理他,有点子冷淡疏离,一看心情就不爽利。
大邹眼力见十分到位,经过近些天的相处早摸清了他的性格行事,一瞧这架势就了然了,纳闷凑上前:“你咋了,遇到什么了?”
“没有。”陈则专注捣鼓电脑,近两天店铺要上网店了,曾光友他们不会弄,交由他单人负责搞定。
“不太像。”大邹打破砂锅问到底,猜测与曾光友有关,“是不是老东西为难你了,又找茬了?”
“跟他没关系,不是。仓库你整理完了,没事做?”陈则支开他,“空了就联系一下钱老板那边,让他们送货,还有门口的陈列很乱,东西都混杂了,闲着就去分类清理重新摆。”
“仓库还有一点,快了,其他的等会儿。”自从挨了这人一顿收拾,拳头出真理,大邹彻底安分了,变得脚踏实地许多,生怕陈则晚点哪儿不开心拿自己开刀,“那外边你看着,我马上去。”
耳边清静了,陈则停住手上的动作,片刻,打开手机,自己联系钱老板。
曾光友这两天开始减少到店的次数了,学二爷享受清闲日子,有事没事就到老树下找其他老头下棋切磋,到茶馆坐歇,有时还到郊外的塘口钓鱼。
非必要不到五金店,陈则有处理不来的再找他,能电话解决就打电话,实在麻烦才会亲自过来。
少了曾光友,陈则眼下毕竟还不是真正的老板,制约大邹这个棒槌倒是容易,可要让另外两个人信服就难了。
孙水华和徐工的岁数都能当陈则爹了,按资排辈陈则也得喊他们一声叔,而正是这层年龄上的差距,他们明面上山水不露,可实际轻视陈则,干这行靠的是摸爬打滚混出来的经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能懂什么,也就会点理论知识,论真本事还差得远。
行有行规,即使是当工人,亦各有内部间的层次鄙视链。
徐工他俩和陈则不是一代人,来时路更是天壤之别。
老一辈那个年代,当工人基本都是从当学徒做起,说白了就是凭借免费的劳动付出换取专业技术,他们不懂劳什子的书本理论,做活儿全凭多年积累的见识和实践能耐,靠的是真本事。
陈则不同,他是自学,没师傅带入行,一进这行就可劲儿挣钱,老一辈吃过的苦他是半点没吃过,但钱没少挣。
徐工看不上陈则,孙水华也不喜欢他,不单单是以上的原因,更因为陈则是他们的半个同行,大家平时都接维修的活儿,要不是这些年有五金店撑着,就凭陈则以前压低价压到赶尽杀绝的做法,他们哪还有活路,就算现下陈则即将成为五金店的下一任老板,他们照旧瞧他不上,更不抱期望他能打理好店铺。
孙水华做完上门的活儿先回店,找凳子坐下,有意忽视陈则,看都不看。
先前陈则每次碰到他,基本都会打声招呼,无论彼此是否处得融洽,可表面功夫还是一次不落。
今天异于往常,陈则头也不抬,分明察觉到人回来了,但始终一声不吭,电脑敲得啪啪响,干净灵巧的手指飞快点动,气氛莫名凝重低沉。
坐了一会儿,孙水华感到不解,接连暗暗打量他几次。
徐工晚半个小时回来,进门不久同样发现端倪,冲孙水华使眼色,不懂发生什么了。孙水华摊开手,摇摇头,打手语表示不清楚。
徐工不会手语,迟些时候逮住大邹:“他有事?”
大邹摇头:“不晓得,中午就这样了,这几天曾老板不在,事情多太压人了,午休都挤不出空档,估计累的吧,正常。”
曾光友半脱手了,陈则便基本不出外,一直守店。
大邹为此压力山大,千盼万盼,黄昏时刻终于熬来了解救之人。
贺云西还没下车,大邹速度迎上去,不等车子停稳,仿若看见救星似的。
“我来我来,东西给我就成。”
跟着进店,贺云西今下午工作干完了,饭菜带了三人份的,他要一块儿吃。
大邹二话不说搬两条凳子摆收银台:“成啊,每次光吃你送的多不好,哥你坐,喝点什么不,我去买,啤酒还是啥?”
“苏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