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是单纯可爱。 少年的脸登时又红了一红。 只听少女声音清甜,一字一字道?:“治——国——论——” 此乃今日学堂中,芙蓉公子所授之书。 方?才?他斜斜倚靠于梨花树下,竟也顾不得手臂上的瘙痒,看得津津有?味。 “阿彻哥哥也在看治国论。” 少年将书卷合上,微微挑眉:“也?” “是啊。” 少女点头,“昨日我去兄长?屋中,见他所读的正是这本?书。兄长?还与我说起过,众皇子里,就属阿彻哥哥你天资最为聪颖,一点就通。” 正说着,她忽然抬起头,直视着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睛。 “我兄长?说,彻哥哥,你将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储君。” ——“阿彻哥哥,你一定会成为大宣的明君。” 风声呼啸,夜潮汹涌着,往事?扑面而来。 “阿彻哥哥,在未来,你一定会成为大宣的明君。” “阿嫱相?信你。” 夜潮似水,于一片银光中翻涌着。床榻之上男子明明阖着目,明明正在熟睡。 可他的眼角之处,却无声流下两行清泪。 阿嫱。 四周静默。 李彻闭着眼,任由风声自耳畔穿过,脑海中响起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 阿嫱。 等等我。 忙完这一生,我就去见你。 第46章 银星点夜,天花入河。 银星点夜, 天花入河。 今年贡川的元宵灯会,真是煞是热闹。 天色方一放暮,贡河之上, 早早便燃起了点点花灯。贡桥上更是人群往来穿梭,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是卫嫱跟着兄长游历山川的第四年。 这四年里, 她与阿兄, 带着小翎历经了很多地方。有黄沙漫漫的大漠, 有千山万岭的西川, 有烟雨如画的江南……最终,她还是选择带着小翎,与兄长一起定?居在贡川。 卫嫱很喜欢贡川。 于她而?言,贡川离京城并不算近,其样貌与人情, 却又像极了京城。 她带着小翎穿梭在贡川的大街小巷, 有时竟有种置身于京都之感。是了,她虽远离京城, 却喜欢极了京城的一草一木。繁华的皇都, 是父亲与兄长将她养大的地方。 而?贡川, 则是她与兄长将小阿翎养大的地方。 小翎是个生得很像她的小姑娘。 令卫嫱庆幸的是,小翎虽是自己与那?人的女?儿?,可她身上的一切,却没有半点继承她的父亲。 淡眉,杏眸,圆乎乎的小脸蛋……无论是她的样貌,还是品性……便是连兄长有时也会恍惚,打趣般地同卫嫱道: “这分明是小阿嫱, 哪里是小阿翎。” 兄长说?,小翎与她小时候长得很像。 她们两?个人像是打一个模子刻出来那?般,便是连耍小性子、哭鼻子的时候,也很像小时候的阿嫱。 每每提到这些,阿兄的眼神总会变得无比温柔。二十五岁的男子伸出手,温和地抚摸小翎的发顶,再听着小姑娘甜腻腻笑出声,娇俏地扑进他怀里。 没错,兄长二十五岁了。 他却迟迟未成家。 这可急坏了卫嫱,她变着法子为兄长牵线搭桥,寻遍了贡川适龄姑娘。 学识高的,模样好的,性子温柔的……无论是哪一种,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地牵红线。兄长总是神色淡淡,不为所动。 他面色疏离,温和有礼地一一婉拒。 看?着那?些女?子红着眼离去,卫嫱无奈,只能远远瞧着那?一道道背影叹息。 兄长迟迟不成家,已?成了她的一个心结。 虽如此,但她的兄长却丝毫不在乎。每每在她垂头叹气之时,阿兄总是温柔地揉揉她的脑袋,宠溺道:“无妨,兄长暂且尚无心仪之人,便先守在嫱儿?身边。” 便一直留在嫱儿?身边,护着她与小翎。 这么?多年,兄长一直陪在她和小翎身边。 陪着她回家,祭拜父亲。 因是“卫嫱”已?死,为了以防万一,每逢归京祭拜阿爹时,小翎唤阿爹并非“外祖父”,而?是“爷爷”。 阿兄对外称,小翎是他的孩子。 万灯成海,夜风在点点灯光中拂面而?来,唤回卫嫱的思绪。 她抬起头,看?见无数河灯翩飞而?来,宛若一只只金色的蝶,荡漾在流淌的贡河间。 今日?是元宵佳节。 她带上小翎,与兄长一起看?元宵灯会。 每至这一天,贡河上总点满了花灯,如星子一般,将整条河流点缀得宛若星河。 璀璨,明亮。 每一只河灯,寄托着每一个人最虔诚的祝愿。 忽然有亮色再从身边亮起,微弱的灯火,映衬得少女?眼睫光影微晃。再抬起头时,卫嫱身前已?多了两?盏河灯。 兄长执着那?两?盏花灯,对着她笑。 璀璨的光影掠过小女?孩兴奋的眼眸,小阿翎眼里闪过好奇与探究,小手指着那?花灯晃荡着。 她奶声奶气地唤着:“爹爹,爹爹。” 卫颂笑眯眯地将其中一盏递给小翎,揉了揉小女?孩的发顶后,又将令一盏递给卫嫱。 “嫱儿?,今年元宵灯节,你可有什么?心愿?” 第一年,她许愿。 ——不要被李彻抓住。 第二年,她许愿。 ——逃离李彻,忘掉那?些如梦魇般的回忆。 而?第三年,第四年。 她提笔,于河灯之上,一笔一画。 ——希望阿翎平安,希望阿兄平安。 平安,喜乐,无忧。 看?着她虔诚的眉眼,点点灯光笼罩着,男子目光微动。 放下笔,卫嫱抬起头。 “阿兄,你呢?”今年又可有什么?心愿? 自然是有。 每一年兄长皆在河灯上落墨,可每一年写了什么?,兄长总挡着不准她看?见。 她只能牵着小阿翎,在一旁瞧着,温柔的灯色映照着,兄长微勾起的唇角。 他的笑容与眸色,同这满河花灯一样温柔。 灯光与星光流淌着,将所有人的祈愿送至远方。 贡桥另一端,有紫衣之人微倾弯下身,也将一盏点燃的花灯放入贡河之中。 修长的指节掠过冰凉的河水,有一盏明亮的河灯自男子手边穿梭而过。 那?河灯一掠而?过,其上字迹似有些许眼熟。男子神色淡淡,却任由其随着流水流淌。 一点点萤光坠入贡河中,映亮了紫衣之人的眸色。 于他身后,闻铮躬身道:“主上,时辰到了。陈大人已?至灯船上,与刘大人一同候着您。” 李彻目光自灯河上移开,淡淡颔首。 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