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起。 ——他不是长兄的?对手。 卫嫱知晓。 而今残疾、以左手拿剑的?李彻,俨然不是长兄的?对手。 刀光剑影之中,滕元出声:“你今日撑过本王三百招,便算是过了本王这一关。” “可若是撑不下来,自此不可再踏足我南郡,给本王滚回大宣!” 李彻昂首:“一言为定。” 长兄:“一言为定。” 话虽这般说,滕元却在心中冷笑。 三百招? 他的?剑术是南郡数一数二得好,对方一个残废,又如?何能?撑得过自己三百招? 只怕尚未至一般,他便能?将其捅个对穿。 剑气震得叶落纷纷,坠于卫嫱衣肩处,金乌高?升,眼?下日头愈发盛了。 盛夏酷热,卫嫱跟着下人?躲至树荫之下,遥望着练武场。 二人?高?昂坐于马背之上,出手干脆利落,正是你来我往。 出乎所有?人?意料,李彻并未预想中那?般,相反的?,烈日之下,男人?手指紧攥剑柄,烈日之下,他的?指尖愈发用力。 铮铮声响回荡在耳边,一侧,有?下人?问道: “小?公主,您是希望谁能?赢?” 此言一出,立马惹来周遭不少目光。 关乎她与李彻的?事,这些天下人?们已议论得沸沸扬扬。即便卫颂竭力去遏制,但终抵不过众人?的?好奇之心。 有?言道,小?公主与这大宣皇帝在大宣时已结为夫妻,对方千里迢迢,是为寻妻。亦有?言道,大宣皇帝曾有?负于小?公主,伤透了公主一片痴心,故而公主才这般冷情。 于一片注目下,卫嫱神?色不变,平静道:“自然是长兄。” 第83章 “你会命绝于此。” 也是事实?。 被长兄叫来看二人比试时, 卫嫱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李彻在她面前再怎么泼皮无赖,可他总归也是一国之君,所代?表着大宣的颜面。赌约既下, 便不?可在长兄面前毁约。 她要亲眼看着, 李彻输得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地离开南郡。 南郡的劲装他仍穿得不?大习惯。 暗黑色的束口紧收,衬得男人身形愈发端正笔挺。即便右手残缺, 李彻左手力?道?却未因此有半分?削弱。他出招流利顺畅, 虽只是步步退避, 可每一剑皆接在要害之上?。 沉闷而刺耳的一声声, 催得人汗如雨下。 炽烈的光影被树叶筛过,于卫嫱头顶摇晃着,不?过少时,她便已感觉到耳背处的薄汗。 忽然,在接过极危险的一剑之后, 李彻回首, 忽然朝她所在的方向匆匆一瞥。 便是这一眼,见?她也正瞧向自己, 他于马背上?竟勾起嘴角。 极浅的笑意, 又在回身时转瞬即使, 忽然一刹那,流转在他身上?的日光也炽艳起来。 眼前的一幕与印象之中重叠,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在这一刻间遽然回首。 风扬起她耳畔的笑意。 “阿嫱,瞧我这一剑接得厉不?厉害!” 少年郎君紫衣飞扬,高昂坐于马背之上?。梨花如雨,簌簌落在他玉带之上?,少女亭亭玉立于一侧, 听见?这一声,她以扇掩面,忽然红了脸庞。 耳边传来宫人们的打趣声。 下人们虽嬉笑着,面对她时,脸上?却只剩下了恭维之色。 真好?。 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真好?。 不?必想着仇恨,不?必想着算计,明媚的春光徐徐而落,梨花雨下,二人面上?皆是青涩与欢喜。 这也是卫嫱最不?愿忆起的一段时光。 美好?的过往如同一根尖锐的刺,锋利的针尖,将人心口扎得鲜血淋漓。她不?愿回忆,却又不?能否认它们真实?存在过,她曾经?是喜欢过李彻,可她确实?伤害过李彻,也被李彻真真切切地伤害。让她说不?恨定然是假的,可这么多年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她不?愿再多纠缠,只愿让所有恩怨随风而去,化作过往云烟。 这般来回纠缠,非要将分?个是非对错,实?在太累了。 思?量间,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亮白的影。 那剑影掠得极快,剑风劈过树丛,劈得一片叶落簌簌。葱郁的叶坠在卫嫱衣肩处,她尚来不?及将其?拂去,只见?马背上?的兄长忽一眯眸,电光火石之间,他袖口出忽然飞出银针。 ——先前,滕元只说了比试剑术。 暗箭始料未及,虽是微惊,李彻仍快速侧身回防。 便就在他转身挥剑的一瞬—— 马背上?,滕元一冷眸,忽然一剑捅了上?去。 利器刺入肉身,发出一阵略显沉闷的钝响。 登即便有鲜血汩汩,李彻面上?白了白,皱眉看向身前之人。 他被刺破了右掌。 滕元本不?屑于偷袭。 这并非君子所为。 可他更清楚——对方要娶的,是他的小妹。是他失而复得的、享无上?尊荣的南郡小公主?。 于是他只好?带着些歉意道?:“方才本王并未说不?可用此法。” 李彻右手张开,殷红的血自指尖流溢出。 所幸那伤口并不?深,他咬了咬牙,问滕元: “……还有多少招。” 滕元如实?:“二百三十七。” 末了,他又十分?好?心地补充道?:“如若你现?在认输,并立誓从此离开本王的王妹,便可以结束这场比试。” 说这句话,不?止是给李彻台阶下,他也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看着对方自伤口处流出的鲜血,说实?话,滕元也有几?分?心慌。 再怎么说,李彻也是大宣名正言顺的狗皇帝,若是死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死在他的剑下…… 滕元自是以为李彻会就此放弃。 也希望他就此放弃。 日色炽艳,愈将铁骑映衬得银光泠泠。尖锐的刀尖染血,血珠成串地砸落,显得格外凶煞。 李彻随意用袖摆拂了拂血珠。 下一刻,他道?:“来。” 金光落于男子眉宇之处,李彻微微颔首,并未望向身后的卫嫱。 见?状,滕元讶异地扬了扬眉。 “好?。” 他着实?未曾想到,对方能再坚持下去。 滕元策马,手心重新握紧长剑。 “那本王便不?再留情了。” 遽然一道凌冽的剑风,将树林也震得簌簌。 一片叶落在卫嫱袖口处,她面色平淡,将其?拂去。 二百三十六。 二百三十五。 李彻左手用剑本就不?太熟稔,而今右手掌心更是朝下渗着血珠。细细密密的水珠,蜿蜒处一大片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