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感觉的部分很疼,到处都疼,撑过检查完那一阵他就又晕过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后来醒也是断断续续的,叶青予和叶青梨来看过他,大部分时候病房里只有江浔,有时候用棉签给他在干裂的唇上沾点水,有时候在跟他讲话,有时候在忙工作。
只有江浔在的时候他才觉得,他并不在那场车祸后。
第四天上午,他意识完全恢复了。
不过他猜测是医生减了麻醉剂量,因为那天开始所有疼痛更尖锐地传递给大脑,有种麻药劲儿过去的感觉,又清醒又痛苦。
骨折的肋骨无时无刻不在疼,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到。
哪的骨头断不好,偏偏在身体仅存的感知处,巴掌大的地方,痛觉被无限放大。
呼吸机插得他喉咙痛,被这东西控制呼吸频率也很难受,简直是折磨。
没日没夜地疼,醒了还不如不醒。
他醒的时候江浔一直是醒的,江浔什么都不问他,只是工作上的、生活上的事都和他讲,他从来没见过江浔这么多话。
他一般胡乱眨眨眼回答。
早知道会醒过来,当时,他就不亲了。
他不清醒的时候,大抵也是江浔照顾的。
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江浔,至少清醒的时候很难接受江浔给他做护工干的那些事。
他面对这件事忍不住发怂,但毫无办法。
能不能晕过去算了……
“身上还疼是不是,再坚持一下,一会儿叫医生把呼吸机摘了。”江浔很轻的握着他一只手,按按他泛红的眼角,恨不得替他疼了。
江浔没骗他,当天晚上医生就撤了插管式呼吸机,换了鼻罩式。
“可以说话吗?”江浔紧张地问。
谢景珩张了张嘴,嗓子疼得一股铁锈味儿,“能……咳咳……咳……”
半个音节哑在嗓子里,只剩断断续续的闷咳,他腹部发不出力气,除了那点血腥味什么也咳不出来,反而牵动了肋骨的伤。
“没事没事,疼就先不说。”江浔把他半揽进怀里,顺着他胸口。
怀里的人脊背瘦得硌人,细微地发着抖,睫毛随着胸口的震动轻颤。
江浔等他呼吸稍微平稳了,想再扣上呼吸机,却被谢景珩用手拉住了。
冰凉的手指没几分力气,江浔反手握住他。
“我不想戴…也睡不着,能不能…扶我坐一会儿……”谢景珩喘不上来,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听的江浔心揪。
“好。”江浔想下去把床摇起来,却被谢景珩再次抓住,指尖因为用力泛起青白,江浔一动不敢动。
“你抱我……”谢景珩哑着嗓子说,琉璃一样的眼睛望着他。
“好,不用抓我,慢慢说。”江浔重新握住谢景珩的手坐回去,有些自责,他早该想到的,不该搞得谢景珩这么没安全感。
他把谢景珩扶起来一点,稍微升一点高度谢景珩就头发晕,“晕就不坐了好不好,别着急。”
谢景珩下意识摇头拒绝,被他捏着下巴制止,“别摇头,摇头更晕,不晕了回答我就行。”
“嗯。”谢景珩低声说,缓了一会儿才扯扯他的袖子,“没事了。”
江浔怕他难受,停了几次才扶他坐起来,一只手护住他胸口的伤处,不敢让他受力。
谢景珩自己也没力气坐住,软软的全都靠在他身上。
“起来想做什么?”江浔蹭着他头发,吸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清甜,快让消毒水和药味儿浸得闻不到了。
夜里的病房很昏暗,窗子拉了窗帘,只有门上的小窗口透出楼道里安全出口的光,坐起来,也看不见什么。
“只是想坐一会儿。”只是想让江浔抱一会儿。
他不敢让江浔看见他残废到不能自理的一面,可江浔握一握他的手、抱一抱他,他就忍不住依赖,他那些害怕都抵不过铺天盖地的想念。
谢景珩低着头,摸着江浔的一只手,握一握手指,盯着他掌心,什么话也不说,只有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随着眨眼一会儿轻颤一下。
“谢景珩。”江浔轻轻抱紧他一点,手指钻进他指间,和他十指相扣。
“嗯?”谢景珩小声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