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葵宽慰道:“少一些送别,多一些期盼,也是好的。”
送别楚懿后,容今瑶坐上马车,准备回宫短居几日。
马车缓缓行驶,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倚在软垫上,闭目稍作休息,眉头却心绪不宁地紧蹙着,脑海里思忖该怎么同大哥去打听有关和亲的消息。
不知为何,自从昨日知晓了楚懿要去凉州,她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仿佛会有什么未知的变故发生。
这种不安,是源自内心深处某种“预感”。预感她自己,会被牵扯到什么事情当中,有难以抉择的困难。
是什么难以抉择呢?
正当她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时,马车猛地一顿,嘶鸣骤响。容今瑶猝不及防地前倾,险些撞到车壁,幸亏莲葵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扶住。
莲葵掀开车帘,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面色略显苍白,指着前方说道:“前面……前面有一只鹰从天而降,活活摔死,挡住了去路!”
“从天而降?”
容今瑶向外探了个身,顺着车夫的手指望去,果真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鹰摔在了路中央,地面上血迹斑斑。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好端端的,怎会有鹰从天而降?
倒像是不言而喻的威胁。
容今瑶黛眉轻拢,眸光一凝,正欲指示车夫绕道而行。
然而,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他勒马停下,由背影转至正身,露出一张冷峻刚毅的面庞,双眉剑锋般斜飞入鬓,眉骨高挺,目光幽幽。
“六公主,某想同你做个交易。”
第47章 “你这是在给我写情诗……
容今瑶目光一滞。
男人的眼睛如鹰隼, 声音亦似风声在耳畔猎猎作响,他手中握着弓箭,箭尖残留着寒光, 直指地面上那只倒下的鹰。
显然是他亲手射杀的。
鹰的羽毛呈深棕色与黑色相间, 鹰眼锐利如刀, 是经过精心训练的“战士”。她记得在凌云堂的时候,武试老师曾讲过, 漠北鹰狮军队会专门训练这种鹰上战场,不仅能杀人,还能传递消息。
但有一点较为特殊, 便是唯独漠北鹰狮主将一人, 拥有“战鹰”的射杀权。
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容今瑶心中一沉, 目光缓缓上移, 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已泛起了冷意,她笃定道:“你是贺兰宸。”
“是。”
“你为了拦下我,专门射杀一只战鹰。”
贺兰宸没有半点羞愧:“没错。”
说完, 他翻身下马, 径直走到那只战鹰的尸体旁,低头瞥了一眼,仿佛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讥诮道:“世道的规则本就是弱肉强食, 它若是不再强劲,那便毫无用处。受伤的鹰没了战斗力,要它还有何用?”
容今瑶不止一次听闻漠北人行事凶蛮、冷酷无情。而今一看,果真如此。
贺兰宸对待自己的战友尚且如此残忍,更别说是对付楚懿了,漠北王廷的手段怕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狠绝。
莲葵听得心头一急, 立刻紧张地挡在容今瑶身前,眉目间写满戒备,呵斥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拦——”
“等一下,”容今瑶抬起手,适时握住了莲葵的手腕,向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你们先行退避。”
“公主……”
容今瑶朝莲葵眨了眨眼:“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并不会同贺兰宸做什么交易,毕竟损人不利己,可她需要知道贺兰宸的意图究竟为何,索性就听他一言。
莲葵心中虽有不安,但也知容今瑶脾性,便与车夫默契地退到一旁,始终警惕地盯着贺兰宸。
前往皇宫的这条路上,街道两旁尽是鳞次栉比的茶楼酒楼,繁华而喧闹。街道司就在不远处,时不时会有差役巡查。即使贺兰宸心怀不轨,恐怕也不敢在如此显眼的地方轻举妄动。
容今瑶稍稍安下心,眉心蹙起的川字舒展开,眸光试探:“你说要同我做交易,是什么?”
贺兰宸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抬头朝街道旁距离最近的一家茶楼拊了拊掌。
二楼阳台上,一名身着灰衣的男子得到指令后,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消失在帘幕后。
他复又看向容今瑶,略带深意地道:“某请公主听个故事。”
容今瑶抿了抿唇,知道贺兰宸此举绝非无的放矢,只问:“什么故事?”
贺兰宸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随他一同前往茶楼,“公主不必紧张,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听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容今瑶犹豫片刻,低头拢了拢裙摆,终是迈步走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茶楼,店小厮早已在门口等候,恭敬地将他们引至一间雅间。
坐定后,时至巳时,钟声一敲,茶楼内的说书人便清了清嗓子,随即起身,洪亮的声音响彻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