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安素雪满心满眼都是病患,并未注意这些细节。
侍候惯了谢骧,添香手脚麻利的脱了他的外裳,素白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打透,紧紧贴在劲瘦薄肌的身躯上。
“主子他没事吧?”添香忐忑的问。
“应该没事,就是喝的太多又魇住了,等酒力散掉一些就好了。”
添香给谢骧擦汗,安素雪也帮忙,用一只手给他擦脸。温热的毛巾落在脸上,他又是皱眉。
应该是不太舒服。
安素雪想了想,叫人换了凉水,果然,凉意落在燥热的脸上,他眉眼舒展,只是不知道为何握住她的手不曾松劲。
红袖端来了醒酒汤,自然而然的要喂谢骧。可安素雪被拽住动弹不得,床边也站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安素雪接了过来,道:“我来吧。”
红袖不想让她动手,可也没办法。
“安大夫小心些。”
安素雪笑笑:“我有经验的。”
帮忙照料小竹子,没少给小孩喂饭,怎么不算有经验呢?
拿过勺子舀了半勺,凑近谢骧的唇边喂他,但薄唇紧闭,没有张嘴的意思。
“还是太热了,放凉了喂他。”
谢骧身体炙的厉害,像是一块散发热意的木炭,烧的安素雪也觉得热起来,但她没叫人开窗,因为他流汗过多,吹风容易生病,只叫人搬来冰鉴,屋内的燥热去了三分。
待醒酒汤凉了后再喂,他依旧不喝,勉强为了一勺就喂不进去了。
红袖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安素雪温声安抚道:“没那么热了,就算不喝醒酒汤明日也能醒酒的。”
“那主子怎么一直愁眉不展?他好像还困在梦里。”
人睡觉都会做梦,这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安素雪也没法子,更没办法的事情是她似乎逃脱不了了。
大掌握住纤细的手腕,像是枷锁似的扣住了她,叫她无处可逃。
“过一会就能好,”安素雪再次摸向谢骧的额头,热度退了不少,不过还是比一般人来的热。
折腾到了半夜,她试图掰开他手指,无果,只能叫人回去告诉一声,说今日帮忙看病,明日一早回去。
安杏花收到消息后不免着急。
“这是安安第一次宿在外面,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陈山皱眉:“我去看看。”
陈山行动很快,敲门之后仆从说请示一番,等了片刻有人急匆匆的来了,陈山认出来此人就是添香。
“添香姑娘,谢公子如何了?安安年岁小恐怕熬不住夜,不如我留在这,让她回去睡吧。”
添香嘴角抽了抽,心道她也想让安素雪回去,可主子不让啊。主子握住安大夫的手,被她父亲看见了恐怕也不好解释。
添香说了几句客套话,意思是安素雪在这里安然无恙好生招待云云。陈山为人憨厚且耿直,说什么也要见安素雪一面才放心。
添香只能将人领进去,期间朝丫鬟使了个颜色,小丫鬟机灵,先一步回到主院告知。
安素雪咬唇,不免急切逃脱。
本朝民风开放,女子可再嫁,男女之间自然没那么多大防。可安素雪不想让继父担心,想了想,凑在谢骧耳边轻声道:
“你先松开,等我父亲走了后再让你握住,可好?”
也不知是醒酒汤起了作用,还是安素雪这句话被他听见,他果然松了力道,安素雪抽出手,正好赶上陈山进来。
瞧见女儿坐在床边整理药箱,陈山松了口气,又看见谢家主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陈山心提了起来,快走几步道:“谢公子怎么样了?”
“无甚大事,就是醉酒了。”
陈山讷讷:“安安啊,既然无大事,那你就跟我回去吧,若是谢公子不舒服,明日你再过来看诊。”
安素雪当然愿意,于是收拾药箱作势要起身离开,只是刚起来,突然觉得手腕一紧。
之前被他抓过,这么会儿有了心理准备,安素雪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说道:“谢公子有发热迹象,半夜里恐会高热,加上他贴着我做的膏药,怕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我今日就不回去,守在这吧。”
说话的时候,她把自己左手缓慢背到身后。
她说的极为有道理,屋里又灯火昏暗,陈山压根就没瞧见她的小动作。
红袖和添香帮腔道:“府里有客房,就请安大夫委屈一夜帮忙看着我家主子,诊金加倍。”
倒不是钱的事情,医者面前,患者为重,而且陈山亲眼看见谢骧昏迷,他又身有残疾,确实需要大夫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