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至一村肆中,欲沽饮几杯,熟料,竟碰上了一熟人,正是在京城时结交的古董商人——冷子兴。
贾雨村已恢复往日模样,笑问道:“老兄何日到此?弟竟不知。今日奇遇,真奇缘也。”
冷子兴给贾雨村倒上一杯酒,“谁说不是呢?未曾料到,我们竟能在扬州相遇。”又让店家整上一些下酒菜来,显然是酒友重聚,准备畅谈一番。
这谈着谈着,就谈到了京城的宁荣二府,谈到了荣国府的宝玉。说来有缘,这贾雨村一听冷子兴谈宝玉,就联想到了甄家的宝玉。
原来是去岁革职后,在金陵就有人推荐他去甄府处馆……
说到这,贾雨村面上不显,只说着这个甄家宝玉,心中却不免感慨,说到底,自己连一颗小卒子也算不上,革职了便革职了,江南地头蛇的甄大人,也只将他看做一个能教授子嗣的,一个学问好些的夫子。
“……祖母溺爱不明,每因孙辱师责子,因此我就辞了馆出来。[1]”当然,更多的是,他并未放弃起复,若想要起复,他便只能寄希望于陛下想起他,或者有其他人提起他,但如甄大人这样的上皇一党,是不可能的。
于是野心不曾消散的贾雨村,终究是离开了甄家,来到了林如海所在的扬州,想试试运气,谁料,好消息,林大人也在为子嗣找夫子,但坏消息,林大人已经找到了。
雪上加霜的是,他还得了风寒,卧病半月,之前在甄家赚到的盘缠,路费上就已经花了不少,卧床半月又加上医药钱,他如今还得想办法,筹些盘缠。
冷子兴与贾雨村面对面坐着,从贾雨村的视角,似乎恍然见到冷子兴背后桌子那儿,背对他们坐着的那人,右手握着杯盏,抬起又放下,让人不慎理解,而冷子兴听完贾雨村所言,则说起了贾家宝玉,说起了贾家男儿不行,姊妹却是如同甄家一般少有的,打断了贾雨村的思绪。
“……政老爹的长女,名元春,现……”
“砰!”
冷子兴背后那人茶杯明显带有怒气的放在桌面,后又伴随椅子挪动得声音,那人直接站了起来,转过身,走到两人中间,看向两人的目光十分的不友好,这人,竟是筠哥儿两姐弟的夫子——田谷声。
田谷声深吸一口气,怒斥道:“二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2],未曾知尔?”
“非在下偷听,而是二位实在未曾避于旁人,只是别人家事,岂能在背后嚼舌根?”又怒气冲冲看向贾雨村,“况兄台也是读书人,岂不知君子应慎独?”
“二位先前所谈论,我也不好多说,可女儿家名字也是能外传的?!”田谷声直视冷子兴,发出夫子的凝视,“莫不是兄台这个商人,是靠着贩卖别家私事过活?!”
不等脸色发红,不知是羞是怒的两人有何反应,继续发起言语攻击,“贾兄身为读书人,更应该做到知行合一才是!既然对方是好友,言语不妥就应该指正,岂能只想着和光同尘?”
田谷声双手作揖,“非在下好为人师多管闲事,只是女儿家本就不容易,二位还是多为旁人考虑些吧!告辞!”
说罢便冷哼一声,转身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