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他渐渐长大,他便知道了更多的人情世故。
所以在听到邢夫人的话后,贾琏的第一想法不是出去对大声反驳,说她说的都是错的。
而是默默地离开,在自己的院子里彻夜难眠。
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贾琏记得很清楚,年幼时他和珠大哥一起念书,珠大哥的进度比他快得多,先生讲课时却只顾着珠大哥一个人。
在听到邢夫人的话前,贾琏觉得先生是因为自己资质差又顽劣才会有所偏向。
可是在听到邢夫人的话后,贾琏就看哪儿都觉得不对了起来。
诚然,他本就不是读书种子,看一会儿那劳什子的四书五经就头痛欲裂。
但先生明知道他不行,为什么还要把进度弄得那么快?
为什么还要把他和珠大哥的课程放在一起,而不是分开授课?
而且每每他因功课糟糕被先生告状后,老太太会恨铁不成钢地训他,二叔也会警告他不许继续惫懒。
只有二婶,会哭天喊地地搂着他,不许别人训他。
她心疼得好像是自己的孩子遭了罪一般。
她还口口声声说责备琏哥儿就是在剜她的肉。
多么真心实意啊!
贾琏在寻思过味儿后对此不无愤愤。
只是毕竟荣国府如今是二叔当家,他想要有权力就不能和二房翻脸。
除此之外,还有礼法尊卑限制他。他除了忍,还能怎么样呢?
他这好二婶如此苦心孤诣,为的是他那珠大哥啊!
他二叔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贾琏曾经对此十分纠结,后来却不纠结了。
因为这根本不重要。
先不说二叔是不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侄子还有待商榷。
只说就算贾政是真心喜爱他又能怎么样?他这个侄子难道能比儿子重要?
贾琏对贾赦这个父亲感情有限,对邢夫人这个继母更是没有太多感情。
这两年他日日对贾赦邢夫人夫妇晨昏定省,一方面是听了赵嬷嬷的话给自己营造一个孝顺名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无论如何他都是大房的儿子。
他的亲爹就算和他感情再淡薄,也不会害他。
第9章 家事纷杂冷暖自知,乡试落第政叔动怒
东凤楼二楼包厢
坐在酸枝木锦墩上的几个清倌人软语清音,歌声宛转若黄莺出谷,引得一众纨绔心醉神饧。
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为东道主贾琏斟酒,笑嘻嘻地道:“琏二哥发财了?金脍橙羹,美酒佳人,您这可是抛费不少。”
贾琏喝了不少酒,脑袋颇为昏沉,白皙的面皮上也泛出澄红色。
不过他倒还没完全喝糊涂,听到冯紫英捧他,笑嘻嘻地回道:“发财?我哪儿有那机会?不过是家里老爷赏了一抿银子。我又没娶媳妇,没处用钱,不请你们几个好朋友这钱还能做什么?”
贾琏这话豪爽痛快,不过在坐几人皆是密友,对彼此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他们焉能不知贾琏今日大方的真正原因?
不过他们虽然都心知肚明,但还是不去揭穿贾琏,反而七嘴八舌地夸耀起他的痛快与义气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牛镇宗拦着贾琏不许他再喝,叫那几个清倌过来布菜。
牛镇宗家爵位较高,年纪又大,待人也和气。贾琏几人因为这些原因待他很尊敬,认他做了大哥。
牛镇宗对贾琏和陈也俊这两个没了母亲弟弟也十分照顾。
贾琏今日心情不好,出来借酒消愁本也应该。
牛镇宗不会阻拦他,反而会陪他把酒言欢。
可若纵容贾琏酗酒伤身,那就是他这个当哥哥的过错了。
几人都是勋贵人家子弟,都很理解贾琏的心情。
荣国府家里头有一个被老太太偏心的二叔和出息堂哥,父亲又被赶到东院,反倒是让婶娘占了公府正堂。
贾琏这个长子嫡孙的日子过得也憋屈。
纵然身份尊贵,可是不受宠爱不受重视,心意自然难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