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母觉得她们妯娌两个不在反倒更好。
没有邢、王二夫人,孩子们还能玩得更高兴更痛快些。
众人坐上了轿子前往东府,抵达宁府会芳园后,分主宾坐下,男客和女客中间隔了大屏风,吃了茶酒后才出门赏雪寻梅。
贾母带着一众孙子孙女,重孙子重孙媳妇踏雪寻梅,见这外头雪花飘扬,宛若柳絮因风起;梅花暗香浮动,远远望去宛若云霞蒸蔚,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只是外头风大,贾母游玩了一会儿后就回去了。
尤氏和李纨也带着贾兰与贾母一同回去了,只余下他们这些小年轻在外头玩。
有丫鬟婆子们看着,贾母也放心。
宁府时常清理园子里头的积雪,因此此时地上的积雪并不厚,只有薄薄的一层。
不过这雪虽然不多,但是靴子踩过去时还是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黛玉觉得好玩,遂悄悄把步伐变缓,多踩了好几下雪地。
刚才外祖母在这里,她都没好意思玩这个幼稚的游戏。
她不想让贾母发现她幼稚的行为,却没想到被贾璋给抓了个正着。
看着贾璋调侃的眼神,黛玉不好意思地错开了眼睛。
她轻轻抚摸梅树上的红梅,温柔地拂去了梅花花瓣上的积雪,假装自己一直都在赏梅。
贾璋笑了。
黛玉承认,三哥哥的笑声很舒朗很好听。
但这改变不了她被笑得耳根泛红的事实。
她羞恼折下一小枝梅花,轻轻地扔到贾璋怀里:“你不是好人,竟这般笑我。”
贾璋接过那花枝,轻轻别在耳后:“‘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待洛阳’,妹妹是嫌我最近太忙,才生出了归去来兮之意吗?”
黛玉见他曲解自己的意思,恨不得跑过去夺走他耳边的花枝,捂住他的嘴巴,好让他不要胡说。
可是一看过去,却见少年人站在那里,那枝红得快要燃烧起来的梅花配他确是正正好。
他和梅枝,好像一幅价值千金的泼墨画卷。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黛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白石郎曲》里面的句子。
她发现这句话和那朵红梅一样,配三哥哥都是正正好的。
黛玉突然说不出斥责他的话了。
贾璋隐隐听到黛玉呢喃着什么,好像是一句诗。
反正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就是了。
这是灵光乍现,蹦出了什么佳句吗?否则黛玉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反驳他的调笑的。
他凑到黛玉身边问道:“妹妹刚才吟了什么诗?是有了什么新作吗?”
黛玉回过神来,轻笑道:“梅枝缀玉郎,有翠禽小小。这句词三哥哥觉得怎么样?”
贾璋道:“好哇,姜白石的好词,被你拿来胡乱改写笑话人,该当何罪?”
“三哥哥,我说你是玉郎呢。”
黛玉轻声狡辩。
贾璋却不信:“你明明在说我是翠禽,要不然你怎么不说白鸟金凤?分明是看我穿了青色衣服就胡诌。不过看在这枝梅花的份上,我就饶了你吧。”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在梅林里漫步。
一直到风停雪止,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会芳园。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还没有离开会芳园,只是又往前走了一大段距离而已。
在贾璋他们离开后,拉着贾琏躲在梅花丛里的史湘霓才走出来。
“你瞧瞧人家,读书多就是好,说两句玩笑话都是风雅的,哪里像咱们两个……”
贾琏拉着她的手轻轻亲了一口:“大俗即大雅,我夸二奶奶人比花娇,二奶奶心里不高兴吗?”
湘霓瞪了他一眼,贾琏也不生气。二奶奶这副眼波流转的模样最好看了,他见了心里痒痒的,哪里还会不高兴呢?
他亲亲热热地搂着史湘霓:“你那只白瓷的瓶儿装梅花正好,我瞧着上头这一枝就很好。”
“可是那枝梅花的位置好像有些太高了。”
“那怕什么?”
贾琏松开了搂着史湘霓的手,三下两下爬到了树上折下了那枝梅花。
他在上头言笑晏晏地看着下面的史湘霓。
史湘霓在与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心如擂鼓。
“我就知道二爷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