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落在圣上耳里,少的不一个藐视皇恩,大不敬之罪。
贾敬稍稍昂首,桃花眼微垂,轻嗤一声。
他虽不记得许多事情,但宫花这件事,他还真的记得。
那是他曾经与萧淮川的一个约定。
倘若他考上进士,鬓边的宫花便由萧淮川为他准备,思及往事,贾敬的眼神不由得变得迷离。
彼时,他不过十五岁,还未认清自己对萧淮川的感情,天真懵懂,毫不避讳地与萧淮川亲近,焦不离孟。
清明历来有簪花同游的习俗。贾敬受萧淮川邀请,于曲江行宫踏青。
贾敬那会儿玩心尚重,这又是萧淮川的地盘,自然放开了玩,因此也被他找到了一处别外洞天。
他满眼惊艳地望着前方巨大的粉色杏花树,又偷瞄了眼旁边负手而立的萧淮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抬脚迈步朝杏花树跑去。
跑到一半,贾敬转身朝萧淮川挥手,“淮川哥哥,过来呀!”
萧淮川见状,对于贾敬此举倒是见怪不怪,无奈笑了笑,便也跟上了。
贾敬来到杏花树下,紧接着跟只顽猴似的,一下子窜到了树上。
“阿元!”
萧淮川脸色微变,眼中多了几分担忧,脚步加快来到树下。
“怎么还如此胡闹?快些下来。”
萧淮川说着,已经张开了双臂,一副要护着贾敬的模样。
贾敬一脸笑吟吟,非但没听话下来,反而在粗壮树干上坐下。
“贾敬!给孤下来!”萧淮川语气更加严肃。
贾敬暗道不妙,他的淮川哥哥向来对自己温声细语,如今都直呼他的大名了。
他讪讪一笑,“淮川哥哥别恼,我这就下来。”
萧淮川这才面色稍霁,还不忘叮嘱,“你慢些。”
贾敬顺着主枝干缓缓站起,脚踩着横着的枝干,在萧淮川没注意的地方,勾起了唇角。
“簌簌!”一声,杏花树枝干摇晃起来,一阵风吹过,粉白色的花瓣随风飘去,落了萧淮川满头。
萧淮川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他双眼紧盯着站在粗树干上蹦跶,晃悠着杏花树的贾敬。
贾敬的举动无疑让萧淮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要张口,又怕自己忽然出声,惊到贾敬,让他真的失了足,掉下树来。
于是萧淮川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焦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喊道:
“阿元,先下来。”
心里却想着,待会儿贾敬下来,到底要怎么收拾这只顽猴,让他长长记性。
贾敬低头,脸上挂着笑,满意地望着杏花沾满身的萧淮川,点到为止。
他也知道,若是再调皮下去,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萧淮川可能都要亲自动手揍自己了。
不过是看萧淮川有些心事,想要逗逗他,贾敬也不想自己真的摔断腿。他小心地顺着枝干滑了下来。
而在一旁盯着的萧淮川,更是紧张的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重了,惊到了贾敬。视线也定在了贾敬身上,准备随时伸出手。
直到贾敬安全落地,萧淮川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回原位。
贾敬脚踩在实地上时,自己也跟着呼出口气,一回头,对上萧淮川担忧关切的目光,贾敬心头一暖。
“玩的开心吗?”
下一秒,萧淮川开口,贾敬听着一副咬牙启齿的意味,心虚地朝后挪了挪,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萧淮川上前一步,伸手,贾敬猛地闭上眼,大喊,“淮川哥哥我错了!”
接着就略显可怜巴巴道:“能不能轻点打?”
萧淮川望着面前闭紧双眼的少年,因害怕而频繁颤抖的睫羽,淡粉的唇紧紧抿着。
“唉。”
萧淮川最终只是无奈叹了口气,自己养大的,还能真打了不成?
见少年原本白皙的脸上因刚刚顽皮,蹭了许多灰,像极了沾了灰渍的白瓷,刺眼得很。
萧淮川原本想要收回的手又向前伸去,轻轻抚在了少年脸颊。
本就闭着眼,对周围的感知都放大许多,脸上忽然贴上一片温热,让他忍不住一颤,骤然睁开眼,就撞进萧淮川轻垂的眼眸,眼里的专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处理什么家国要事。
萧淮川指腹在贾敬的脸上轻拭着,将贾敬脸上的灰渍擦了个干净,才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