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也跟着点头:“榜上有名,一个有了名,一个就要落榜,谁都想着公平,上榜的兴许会是自己。”
科举考试的门道多了去,光是一个主考官,就不知道有多少不确定因素。
贾赦听着,又想起来一件事:“殿试不就考的同一套卷?”
再怎么南北卷,到了殿试都一样。
会试第一的又不一定是状元。
史苗觉着贾赦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笑道:
“但一路的乡试,会试,不是同一套卷面,也许有人和江南人士一起考南卷,连乡试和会试都摸不着。”
贾赦也忽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北地的考生不平,这一路考下来,不知被挤掉多少人。
不就是作弊吗?
贾政和林海都是要往下考试的,所以对当下的局势十分紧张。
贾政蹙眉:“再闹下去岂会有结果?难不成再考一回?”
当然不可能。
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复刻当年的南北之祸。
林海也道:“只愿不要牵扯江南才是,我若没记错,那个张探花,在钟山书院和枫桥书院都求学过。”
想不到今科探花居然还和钟山书院有渊源?
贾政眼中讶异,怎么没见几位大儒和山长提起?
林海见贾政似乎不知此事,又道:
“我是在两处文集上都看过他的文章,兴许求学时日不多,故而大家皆没放在心上。”
当下已经不必纠结是不是有那么一个探花张勉。
江南出去的读书人不少,为官做宰也不是没有,而今敏感时期,聪明人只有撇清嫌疑的,没有主动贴上去的做法。
史苗默默盘算着,早前朝廷搞南北卷,已算是努力照顾到南北考生了。
学术本来就要多多进行交流,朝廷定然不会依着书生胡闹,真下一个诏命不许南北学子交流。
皇帝虽然老了,又不是颠了。
不过这回闹事也带来了一件‘好事’。
当今圣上被此事绊住,没了南巡出游的兴致,原先传出来的南巡,至此没了声息。
这回朝廷没管着闹事的学生,统统下了狱,有功名的夺去功名。
在众人看来,陛下足够仁慈,只是夺去功名,没有下旨不许再考。
也算给闹事的读书人留了一条后路。
可惜这后路聊胜于无。
留了这样的案底,就算有心从头再考,抛开年年不同的考题不说。
这人留了案底,后面的路可就难喽!
‘政审’这种模式,古已有之。
因着这件事,整个江南文坛都笼罩着阴云,梅雨季节还没到,江南的天就不会晴了。
贾敏又在金陵呆了一段时间。
原先贾府印书坊有个技术不错的女学徒嫁到姑苏,被引荐给贾敏。
贾敏心里有了章程,还干着回去招呼自己的出书大业,是以林海要回去的时候,她很爽快应了。
回到姑苏就开始各处布置起来,购房子,置办雕版用具,考察雕版师傅,日子却是十分充实。
那个嫁到姑苏的学徒又给贾敏介绍了一个更厉害的女师傅。
她在姑苏也叫做苏一刀。
贾敏觉着有趣,这些厉害的能工巧匠,不是这样一刀,就是那样一刀的。
贾敏把自己的需求说了,这苏一刀做出来的插图样品,贾敏一见就很满意,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一次校稿,二次校稿,眼看就是第三次校稿以后就要正式印刷。
话一直比较少的苏一刀忽然神情严肃,对贾敏道:
“奶奶,您的东西是好,心气儿也热,小的劝您如今不是时候,您还是忍一忍吧!”
贾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外面出了什么事?我这只是寻常神话的话本子啊?”
从科举南北闹事以来,江南文坛冷清了许多,贾敏自己也许久不曾出册子了。
她也知道文章敏感,所以先用话本来试水。
如今连话本子都不成了?
苏一刀道:“小人也不知,只听说好些地方的文会也好、文报也罢,都停办了……昨日似乎是谁写诗得罪了知府大人,要下大狱呢!”
贾敏明白,苏一刀虽然要钱,也怕自己作为雕版师,最后受到牵连。
贾敏也没立时就答应下来,只说问一问家中的太太和林海,又让人给了苏一刀赏钱,将人打发走。
“你忙了这么久,总要有个结果,话本子而已,不妨事的。”
林海听贾敏说了此事,不忍见她这几日忙活没个结果,出言宽慰她。
“况且那个知府大人要把人下大狱的事,和写诗相干,也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