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又看了一眼林如海,林如海马上接过话:“我也要去看老太太,不得闲。”
等丫鬟走了,林如海才又与贾敏说:“夫人,咱们家倒是避得过,只是还得想个法子,如夫人这般嫉恶如仇,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旁人也被蒙混过去?”
贾敏睨他一眼:“难得老爷有这样的好心,可惜如今苏大人深得太上皇倚重,这一星半点,宛如蚍蜉撼树啊!”
贾敏心里明白林如海当下的回避不撕破脸的做派,苏家是太上皇故意扶持起来的,苏源和秦可卿那点事,在这复杂的局势里,显得微不足道。
她只是气林如海一开始识人不清,差点引狼入室。
转眼黛玉已经在荣国府住了十来日,天气愈发炎热起来。
院子里的知了没完没了地聒噪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史湘云作为史家和贾家的桥梁人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给老太太请安。正巧黛玉也在,她来时就和婶娘说好,要多住几天。
湘云见过老太太后便往黛玉这边来。
只见黛玉和探春一人歪在一个竹塌上,穿得十分清凉,正在吃冰湃的果子。见湘云过来,两人都慵懒地懒得起来,只是抬起扇子晃了晃,就算打了个招呼。
湘云到这边,也热得不行,额头上满是汗珠,一边一层层往外脱衣裳,一边抱怨:“家里让穿的,痱子都要出来了。”
黛玉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她:“往常你最怕热,端午早就过了,今日怎么包粽子似的穿这么多?”
湘云接过丫鬟递来的扇子,猛地扇了几下,大口喘着气。
探春让湘云吃果子,还问她要不要喝甜汤。湘云觉得腻味,只说不要,喝点茶水就好。
她看着黛玉一副懒散的模样,笑道:“我瞧你倒是过得悠哉。要我说之前你也太冒进了,怎么能拿自己的真名去落款。”
黛玉翻身坐起来,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怕什么,旁人又不知,就算知道了,天底下叫这名字的又不止我一个。”
探春也坐了起来,伸手理了理发髻。
黛玉见她们俩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又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就是编排吗?武皇帝都登上了大宝,古往今来编排她的还少,难道就只为三两句流言就畏葸不前?倘若那些人说什么就应什么,倒是要把那张嘴供起来了。”
黛玉觉得有些无语,当下还没传出什么来,姊妹们就开始担忧了。她又说:“况且我也没做什么?”
湘云见谈论这个话题只能让人不快,黛玉自己都不担心,倒是显得她们畏畏缩缩的。
她才从史家出来,有许多情报要和姐妹们交换。
于是就把自己从长辈那边听到的新鲜事和小姐妹分享:“我听婶娘说,江南来的苏大人家的哥儿很了不得,京城人都叫他枫林公子。”
不料黛玉和探春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看湘云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黛玉甚至有些不忍:“那一个啊!你婶娘可曾说那位公子……”
黛玉简单把那位公子如何勾搭人妻,如何写艳诗的事简单说了。
湘云只听了大概,便惊讶得瞠目结舌,眼睛瞪得大大的,背心直冒汗。
她难以置信地说道:“好端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黛玉却见怪不怪,世上人奇怪的癖好多了,她正想着要怎么和湘云解释。
探春正色道:“本朝官员禁止狎/妓,若是旁人的妻子,大概不算狎/妓了,民间暗/娼门子,并不在少数。”
想来那秦家媳妇未必乐意,又或者遭人胁迫,死因成谜,赤/条条吊死究竟是绝望之至,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谁说得清呢!
湘云还没感叹完,忽然反应过来,满面疑惑:“旁人家的阴私,你们怎么知道?”
探春指了指甄家的方向:“自然有能知道的法子。”
秦可卿是甄家媳妇,甄家隔着不远,这种事老太太不会故意瞒着小辈,反而会拿出来当例子教育人,探春她们能知道也不为奇。
湘云想起来她先前的推崇之言,顿觉像吞了苍蝇一般恶心:“真真是,知
人知面不知心。”
说着,原先高高兴兴的史湘云蹙着眉头,神情忧郁,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探春觉得湘云未免悲愤过头:“你叹什么气?”
黛玉好心提醒:“他们这些公子,京城中人际往来,当然要在一处什么诗会、宴席、骑射,花样纷繁,我父亲已经推了好几个帖子,苏家是真不怕树大招风。”
史家夫人为什么会和湘云提起别家公子,极有可能是在讲湘云定亲的卫家公子时提到的。
湘云微微点头,真叫黛玉猜中了。
黛玉还说中了一点,苏家是真的不怕树大招风,升迁至京城以后,行事十分高调。
为此林如海都往荣国府跑了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