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代化乃至整个宁国府,自大乾开国以来,便是忠勇之表率。”
天丰帝的声音低沉,“贾氏一族,世代忠烈,赤胆忠心。”
“便是贾培元他考不上进士,朕都能赐他一官半职,以慰贾家忠魂,何况只是一朵小小的进士宫花?”
此话一出,新科进士们皆将头垂的更低了,原本的嫉妒在天丰帝一番诉说下,早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钦佩和羞愤。
况且,他们如今入仕,嘴上说着读圣贤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哪个又不想封妻荫子呢?
天丰帝的声音变得欣慰几分,“如今,贾培元不负先人期望,以科考博取功名,光耀了贾家门楣,这亦是我大乾之福。”
贾敬身体微微颤抖,再次深深拜下,扣手谢恩,“谢圣上隆恩!”
心中却道天丰帝好演技,南曲班子都没他那般会唱。
但天丰帝既然搭了这座戏台子,就别怪自己在这戏台子上,喧宾夺主了。
贾敬直起身后,眼神坚定,“臣贾培元定当不负圣上所望,誓将秉承家训,勤勉为公,不负圣恩,为君分忧!”
少年郎目光灼灼,响亮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畔。
萧淮川的嘴角早已经扬起,阿元就该这样。
齐王已经彻底哑火。
天丰帝眼眸闪了闪,稍纵即逝,紧接着他哈哈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啊!有如此栋梁,大乾何愁?”
“代化也能含笑九泉了。”
天丰帝感慨完,又将目光投向座下其余众人,眼神含着期待和赞许,
“尔等皆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大乾的栋梁柱石。”
此话一出,在座的新科进士们顿时精神一振,纷纷挺直脊背,脸上是难掩的激动。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上报圣上之圣恩,下为黎庶谋福祉!”
贾敬暗自扯了扯嘴角,琼林宴,琼林宴,天子宴请新科进士,至此天子门生已成。
上辈子自己不也是这么被蒙蔽了许久吗?还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上辈子以为百般隐忍避让,就能消除圣上和新帝的忌惮,辞官避世,寻仙问道,只为苟全。
可事实证明,大错特错。
既然如此,他今世还忍什么?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了。
贾敬抬头,冲着萧淮川粲然一笑,他一定会护住他之所爱,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6章
天丰帝也就露了这一面,便匆匆离去,处理其他政事,留下萧淮川主持大局。
齐王因宫花的事情本就觉得失了面子,又不想看萧淮川的脸色,自然也找了个由头跟着走了。
天丰帝之君威到底影响着众人,他在时,众人是大气不敢出一个,天丰帝一走,即便萧淮川这位储君还在,可宴厅的氛围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这些新科进士们之间也都开始攀谈起来,之后同朝为官,同年的关系,重中之重。
宋子虚忽然站起身,吸引了一旁贾敬的注意,本以为他这位同年是打算和其他人交谈,谁知宋子虚朝着贾敬就是深深一拜。
贾敬连忙起身,伸手就要去扶,“子虚兄,你这是作甚?”
宋子虚坚持,那弯着的腰宛如铁筑一般,贾敬愣是没将人扶起来。
“培元,请听子虚说完。”宋子虚坚定认真的语气,令贾敬收回了手。
而两人此番举动,也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皆朝贾敬这边看来,眼里带着探究。
尤其是方才和贾敬宋子虚对上的李玉衡,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萧淮川更是一直注意着贾敬这里,见宋子虚此举,凤眼微凝,猜测着他的用意。
刚准备起身过去,萧淮川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顿住,又坐了回去。
萧淮川先前总是将贾敬当孩子护着,即便贾敬已经及冠,但在他眼里依旧是自家的崽子。
但先前他藏于屏风后,看着贾敬“舌战群儒”,才有了实质感受,跟在他身后的弟弟已经及冠成人,成了意气风发的新科进士,可以独当一面了。
萧淮川此时的心情复杂到他自己都未分清,是欣慰,是自豪,还有莫名的空虚怅惘……
贾敬此时却顾不上萧淮川,见宋子虚如此认真,他自然也跟着认真了几分。
只见宋子虚铿锵有力地说道:“培元,不瞒你说,先前我也同许多人一样,道听途说,因着你公府公子的出身,就带了偏见。”
“今日听圣上言,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狭隘,多么无知,贾老将军一生戎马,战功赫赫,最终马革裹尸,其忠烈之魂是吾辈楷模,而培元更是才华横溢,令人钦佩,子虚当真羞愧,今日在此向培元谢罪。”
宋子虚说着,竟然都出了哭腔,红了眼眶。
贾敬望向宋子虚的眼神凝实了几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位认识不久的同年,竟然会在琼林宴上做出这番行为。
无论宋子虚这番道歉是虚情还是真心,贾敬都不得不对宋子虚另眼相看。
且不说其他,就说太子当面,其余人皆是以后需要同朝为官的同僚,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的“错处”,此等心性,实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