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听到人潮远去的声音,只余下雨声,和渐渐清晰的脚步声。 身上湿透了,呼吸屏住,就像溺水。 雨伞遮在了我的头顶。 那个俊美的男人微微欠身,微笑着看我的眼睛,温润地说:“这次,轮到我给你撑伞了。” 季明宇猛地停步,脸色惨白地看过来。看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他就是不信,一直关注我的视频账号也还是不信,现在,我的男朋友回到我身边了。 我抬起双手,紧紧搂住盛那人的腰,把湿漉漉的世界全部抛弃。 “毕业快乐。”那个男人吻住我的发顶,低低说:“我的花逢。” 我大学毕业那一天,是我大学中最快乐的一天,我完成了我的毕业照,在太阳雨里。 他站在太阳底下,与我头碰头地看镜头,俊美出尘,温润儒雅。 照片上,他的影子如我一般清晰。 我想,百年前,他也曾经过这样的场景。 他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只不过深埋在土底,要等我挖出来才行收获。 回到家里,我们滚上了床,几乎来不及说话,他脱掉了我崭新的学士服,还有里边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 我能触碰到他,睁开眼睛能看到他,我能看到他充满欲望眸子,还能体验到不同于灵体在一起的疼。 他说他是魂使,我不知道那个工作具体做什么,但是培训期很长很严格,甚至都不能出来找我。 他冰冷的唇在我的身上吮吻啃咬,就像一个脱掉斯文长衫,露出本来面貌的野兽,急迫地强占我的每一寸皮肤。 他深深埋在我的身体里,啃咬我的唇,轻轻问:“你这两年,有爱上过别人吗?” 我问:“如果有呢?” 盛谦沉沉说:“那就把他赶走。” 我轻扬起唇,看着他的眸子,说:“你明明知道没有,我每天都给你送东西。” 盛谦忍俊不禁,融着浓深欲望的眼底渐渐泛出笑意。 “你给我的家太小了,根本放不下。”他低低说:“没有人整天送金子和摇钱树的。” “所以……你就给了他们吗?”我趴在他的怀里,低眸说。 “嗯。”盛谦调侃道:“毕竟我是你家的祖爷爷。” 我:“……” 我埋在他颈侧,闷闷笑了起来,片刻后,小声说:“谢谢你,祖爷爷。” 我家房框子的树已经很高,只是并不多粗,夏天时枝叶茂盛,不同于冬天光秃秃的。 夜里,月光如水。 我又听到了唱戏声。 盛谦站在入口处,微微抬手,像是正缓缓在撕裂看不见的空气,我靠在车边,好奇地看着。 随着他手落下,我从空荡的房框子里,看到了数不清的魂魄。 他们穿着那个年代的衣裳,正在奋力厮杀。 那是真正的战争,枪弹与炮火,断肢断头与染在空中的血雾,看得我遍体生寒。 那也是盛谦曾经历过的时刻。 他没有骗我太多事,除了族谱的事,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走到盛谦身边,轻声说:“他们还在打。” 盛谦抬步,向入口走去。 我仿佛看到倒下的炮楼重新爬起,遍地的高树缩回地下,大宅院里热闹繁华,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酸曲。 盛谦一身黑衣,站在虚幻的旧影中,单膝跪地,掌心贴在地面。 那些虚幻的灵体,如同条条荧光,缓缓出现,茫然地矗立在原地。 盛谦起身时,我看到盛谦身后出现一扇门。 门开着,后面是一条笔直的路。 那些灵魂一个一个走了进去。 我怕惊扰,一声不吭,当一个魂魄经过盛谦时,我看到他的目光落在那只鬼身上。 那魂魄胖乎乎的,穿着锦衣,我想,那大概就是盛豹吧,盛谦的父亲。 我知道盛谦是做什么的了。 他跟着那扇门一起消失,我一个人留在盛夏的田野。 我闲适地坐在车顶,仰头看晴朗夜空。 这里不会再有鬼魂唱戏了。 我打开手机,放开一首歌,随着轻快的旋律轻哼着。 我想起盛谦给我留的信。 那是我从北京回来,把他埋葬后,在我的专业书里翻出的一张纸。 上面漂亮的字迹写着致花逢。 第553章 三世伞 致花逢 这次一别,大概是永别了。 埋在地底时,我时常在想,这样的孤独和绝望是否有个尽头,我什么时候可以解脱。 我想,死亡不是尽头,永恒的孤独才是。 我无望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腐烂、消解在泥土里,看着日出日落、年复一年。 那片土地重新有人踏足时,我期盼着有人能够发现我,把我的骨头晒在阳光下,我太渴望太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