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嗤笑一声,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来,好好地欣赏他的愤怒、痛苦,还有……深情。
“小叔叔,爱不爱的重要吗?是你教我的,感情是感情,婚姻是婚姻,这些都是一码归一码的事情。我俩本质上是同一种人,爱自己爱金钱爱权利,远胜于爱其他的一切。我已经厌倦了跟你讨论未来,也厌倦了维持这种地下关系,说到底,婚姻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只是工具罢了,我有我自己的事业和前程,请你不要妨碍我的计划。”
戴聿诚没有说话,他只觉可笑——
周漾不愧是他最好的学生,她甚至成为了翻版的他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他手把手带她,教她怎么步步为营,他为她遮去大片风雨,还教她品尝争权夺利的乐趣,他给了她无限的关心和爱护,还教她视爱情和亲情为可有可无。
所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说起来,两人纯粹的叔侄关系竟然保持了多年,直到小半年前某次酒局后的意外,才引发了这场关系的质变。
或许也不是意外,这段在周漾十五岁那年就埋下暧昧伏笔的情感其实从未彻底散去,反而在两人经年累月的相处中掺杂了越来越多的复杂情感和荷尔蒙冲动。
戴聿诚对周漾一开始确实只是怜惜,几次相处下来发现她聪明机灵,一点就透,不知不觉间就帮了她许多。
多年下来,他逐渐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全心全意付出。
周漾在美国留学期间,他怕她无聊,更怕她受欺负,于是不厌其烦地抽时间飞过去看她;后来周漾毕业回国,进入公司,他甘愿做她背后的男人,为她倾献人脉、堆砌资源,不求回报地为她保驾护航。
周漾也如他所希望的那样,逐渐从一个单纯美丽的少女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独立女性。她开始在职场上游刃有余,面对错综复杂的关系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不再事事都来询问他的意见,偶尔还会反驳他的观点。
戴聿诚对此并不感到失控和懊恼,相反,他甚感欣慰,他乐于见到自己养护的花朵最终成长为无需旁人庇佑的参天大树。
可是当有一天周漾告诉他,她决定招赘而非联姻的时候,他的心头却隐隐闪过一丝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在他当初眼睁睁看着周漾约会、换男友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强烈地出现过。
这种念头在电光石火间迅速扩散,以至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潜意识到底有多么荒唐。
他并非正人君子,可至少拥有基本的道德伦常。
他怎么会……竟然开始肖想自己和周漾的可能性?
或许、或许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周漾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了,与此同时,她却从不在行为上有所收敛,她对他依然保持着从前那样的亲密无间,仿佛在她的字典里,和小叔叔之间的相处没有避嫌二字可言。
对此,戴聿诚无法拒绝,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他忍不住想,周漾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知道自己多么有魅力,所以才故意像当初那个无知少女一样缠着他、粘在他的身旁,理所当然地撒娇,理所当然地使唤他。
要他帮忙挡酒,要他抱着她上楼,要他帮她涂指甲油——
那个从酒局回来的夜晚,两人都没有醉,周漾的行为却愈发乖张。
她坐在床头,随意地把尖头高跟鞋踢到了地上,她带着绯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她朝他伸出一只脚来,裸露的、白皙的。
“小叔叔,我的指甲油掉色了,你帮我重新涂。”
他想走,却被空气钉在原地,在理智彻底崩塌之前,他问了一句:“现在?”
“对呀,”她笑,脚趾轻轻点在他的西裤,“现在。”
他沉默地坐到了床尾,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他任她把裸露到膝盖之上的脚架在了他的大腿上,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
他接过周漾递来的指甲油,打开,然后一手握住那只脚,另一手在她的脚趾甲上涂刷。他全程低垂着眼眸,认真到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静谧的空间里,时间是如此漫长。
他克制不住地想起周漾的十五岁,她也是这样赤着双脚。
当时她站在他面前,脚趾上涂的指甲油远比现在更加艳丽,那是一种鲜红鲜红的颜色,红得仿佛是第一次去周家别墅见她时,那颗偷偷藏在怀里的草莓。
后来,草莓跳出了他的胸腔,也跳出了他的掌心。它变成了一把利刃,狠狠插进他的心脏,鲜活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汩涌而出,源源不断的红色伴随着她的脚步漫延到整个地板,提醒他每多看一眼,都是在增加自我嫌疑的犯罪。
那么现在呢?
十个脚趾甲都已涂完,再没了躲避的借口,他停了手,没有说话。在这种彼此心知肚明却又还没戳破的沉沦中,那只脚挣脱了他的手,慢慢往他两腿之间探去。
小叔叔,你累不累呀?她轻笑着,像猫一样伏到他的耳畔,声音透着奇异的诱惑,有点软有点媚,细细的,仿佛是咬着舌头或者嘴唇发出来的。她说,小叔叔,你明明早就把我当成女人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一年又一年地欺骗自己,折磨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