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广济眼睛发红,里面有水光闪过,他抬起手轻柔地抚过她的眼角,可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越抹越多,糊得一张小脸上都是水痕。
他放弃了,任由她发泄情绪,俯下身抱住她的动作很温柔,手掌轻轻地在她背上拍拍。
当年晏广济跟随虞峥回家的时候只有五岁,那时的虞悦刚出生不久,粉面团子一样,王清和见他好奇,便让他抱抱。襁褓中的虞悦似乎比别的孩子哭得多些,但只要抱起来哄哄就能好。
后来虞悦长大点,会走路之后就几乎不怎么哭,很是坚强,晏广济也就见她哭过屈指可数的几次,和小时候一样抱着轻轻拍拍她的背就能很快哄好,除了三年前那次……
虞悦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扒开他的怀抱,掏出手帕在脸上擦了擦。哭得有点儿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阿悦……”
虞悦吸吸鼻子不看他,僵持中忍不住打了个嗝,耳朵有些不自然的微动。
晏广济失笑,又给她倒了杯茶:“压一压。”
等她不打嗝了,晏广济才苦涩开口:“到密院,我确实有我的苦衷,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再告诉你好吗?”
虞悦静默,晏广济接着说:“我知道清芳楼是王氏的。”
“什么意思?”虞悦顿时警觉,像一只炸毛的小兽。
“我查到后便将此事封得死死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看她眼神中有防备,晏广济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你,不会背叛虞家。”
虞悦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从不信誓言。”
晏广济罕见的有些局促,随后脆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我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们不只是玩伴,更是亲人。”
亲人……是啊,他垂下头敛去复杂的情绪,好半晌才缓缓挤出一个音节:“嗯。”
两人沉默良久,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虞悦抬眸问他:“你见过我父亲了吗?他很惦记你。”
“嗯,我昨日一回京就先给伯父和二哥传了信,他们都……挺理解我的。”毕竟一起生活了十三年,知道他本性不坏,虞家人还是相信他有苦衷的,没有逼问他,只是问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虞家人的单纯良善,让他更觉愧疚。
“如今我在陛下面前还算说得上话,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晏广济故作轻松道。
虞悦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说:“我娘找我还有事,先走了。”
晏广济倒茶的动作一顿,“好,替我给伯母带个好,我改日再去拜访伯母。”
***
当虞悦抵达康达钱庄见到王清和时,已是巳时,王清和已经等她一个时辰了,见她终于来了,有些担忧道:“怎么来的这么晚?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坐到王清和身边。有些撒娇地紧紧挨着,将头靠在王清和的肩膀上,瓮声瓮气道:“我见到阿晏了。”
母女之间无需多言,王清和立刻明白她为什么情绪不高,抬起手哄小孩儿似的拍拍她的背,柔声道:“这孩子打小就是个闷葫芦,遇事从不肯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与兵营里的将士比试,肩膀上受了伤,愣是忍到化了脓都不吭一声,还是你爹发现,掰着嘴问才肯说。”
“他就是个倔强的性子,报喜不报忧,这三年来他定是过得不好才不给你写信。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娘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王清和自从第一眼见到晏广济便能看出是个好孩子,可惜命苦了些,受战乱没了家人,所以她一直都将晏广济视若亲子。
随着几个孩子相伴着一天天长大,她渐渐发现晏广济对虞悦不同于虞忱虞恺,孩子们察觉不到,但她和虞峥能看出来。
他们并没有去干预,只是有些担忧。他们能看出来晏广济心里有事。
后来许是被乐天的虞悦所感染,也变得开朗许多,但身上还是有种隐忍的韧劲。
所以在他四年前来跟他们说要科举入仕时,他们并不意外。得知他做了密院副指挥使后确实有些意外,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他们相信他不会做对虞家不利的事。
虞悦额头蹭着她肩膀点点头,深呼吸后起身:“娘这半个月有查到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