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宋知鸢去处理的话,宋家和孙家一定不会这样处理,但是放到北定王身上,这两家人屁都不会放一个。 [宋右相被削官、离开长安,前往西处,脚程很慢。] 他一个文官,又那么大岁数,自己带着奴仆上路,肯定慢悠悠的,走上几个月都有可能。 [宋姑娘——] 密函这一条,耶律青野只扫到了一个名字就跳过去了,强制自己不去看,而看向下一条。 下一条便是:[左相与崔家门阀被抨击,左相流放,门阀崔氏灭族。] 耶律青野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心头便是猛地一紧。 太后对门阀动手了! 大陈的门阀世家一直都是标准的保皇党,他们追随幼帝,支持幼帝,欲/望日渐增长的太后与固守己见的世家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太后想要彻底掌控幼帝,掌控朝堂,就要对世家动手。 而门阀世家,只想要一个好掌控的幼帝,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太后。 更何况,这太后也不是什么寒门出身、没有依靠的人,她身后是另一庞大的母族。 自古以来,利益纷争都是要命的,崔氏明面上的人死了,但暗地里的人却还活着,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家多年的基业被李家吃掉,会如何? 会想方设法的弄死太后。 再往下看,这最后一条便是:[太后欲开女子科举。] 耶律青野捏了捏眉心。 女子科举更是荒唐,太后眼下要抬女子科举,世家一定会给太后找麻烦,就连李家都不一定会站在太后这边。 长安一定会出事。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心说,太着急了。 太后太想登上那个位置了,反而欲速则不达。 而耶律青野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另一处去。 万花城这边出事,长安那头耶跟着恰好出事,两边有这么巧吗? 还是有谁特意在其中搅和——又是谁呢? 临近十月,太后寿宴将至,她怕是要得来一个难忘的宴席了。 他此时已经看完了最后一条消息,下意识将手中的密函送到蜡烛前,打算烧毁,但是火舌舔上密函的时候,他的手却猛地收回来,一掌将密函拍在桌案上。 火焰在他的掌心中泯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还有一条消息没看。 他神色阴沉的盯着那张密函看了片刻,随后咬着牙,又一次将密函送到蜡烛前,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蜡烛,眼睁睁的看着蜡烛将密函烧灭。 他绝不会再看。 —— 待到密函被烧成飞灰,耶律青野在案边坐了片刻,后提了一队亲兵出来,命对方接近万花城远远看看情况。 他安排这些的时候,有冷风从帐篷外面钻进来,卷起耶律青野的长袍,也将桌案上的密函飞灰吹散。 飞灰席卷,最后消散,耶律青野再也不会知道那一行字是什么。 只是在冷风啸面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的又去想,长安现在,应当也很冷吧? —— 长安确实有些冷。 金秋十月,人们的衣裳从薄纱裙摆换成了薄棉锦缎,但并不算寒骨,长安众人掐算着吉时,准备前往大别山。 人群从长安城出发,一辆辆马车组成一个长长的车队,远远望去,像是一队长龙。 他们今日至此,是共同欢庆一大喜事:太后寿宴将至。 太后的寿宴定在大别山中,此山巍峨,秋日间黄叶瑟瑟,山沉远照,此地动兽极多,适合夜猎。 大别山算是位于长安周边,马车跑过去要一日半的时辰,礼部的人、金吾卫、东厂、控鹤监的人在宴会没开始前,便早早便去了山中操办,先是包下来山脚下的大别山庄,后是探好山间的山道庙宇,早些年,先皇曾在大别山留有一个皇家园林,现在正好操办起来,但除了皇家园林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没调查明白。 四拨人前前后后将大别山摸了一小半,也没摸透。 没办法,山间太大了,人一走进去,不辩方向,不明南北,若是不认识路,都能活生生困死在里面。 幸而这一小半就够用了,这些贵人们身娇体贵,又有金吾卫相随,不会进到太深处去,只需要在附近的林子里放一些被提前打过麻醉沸的动物,供贵人们消遣消遣便是。 东厂的太监们围出了一块地方,专门用来给宴席上的贵客们打猎,礼部的人去准备酒席,金吾卫们开始巡逻,控鹤监的人反倒无事,一直在山间乱走,东厂的人背地里骂,不知道这群死人都在干什么。 这些骂声偶尔也随着控鹤监的人的嘴传到林元英的耳朵里,林元英并不在意,只散漫的扯了扯嘴角,瞧着天色算日子。 —— 日子一点点溜走,寿宴是十月七日办,在十月五日时,太后便带着长公主、幼帝与文武百官浩浩荡荡而来,走了一个半日,十六日正午才到。 山中有别院与寺庙,还有一处早些年皇家留下的园林。 到了山间后,按照官阶分院子,这山间条件差,基本都是一家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十分逼仄,宋知鸢则占了永安的便宜,与长公主一起住进了皇家园林里的宫殿中。 这宫殿名唤栖凤宫,与太后的常芳宫相邻,就几步路的事儿。 她们俩也不是一起围猎了,但还是难得见到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她们俩说话还不够,还要跑出来乱走,结果正好撞见要入殿的太后。 太后见了她们俩,就笑眯眯的给她们俩一人一张好弓,让她们俩自己去玩儿。 看着这俩孩子一起昂首挺胸的走在阳光里,被众人簇拥追捧,太后高高的昂起下颌。 那时候的太后以为,她会永远站在顶端,她的女儿会永远光芒万丈,而她的女儿对母亲的野心一无所知,只像是一只快乐小鸟一样,扑棱着翅膀,撞进密林中。 密林像是一道深深地大口,转瞬间便吞了公主,瞧不见了。 太后不曾多想,转过身来道:“烧水沐浴。” 今夜要开宴,她要早做准备。 —— 常芳宫内。 宫内净室中,太后浸躺在宽大的浴桶之间。 花瓣在浴桶之中上下浮动,氤氲的水汽在半空中缓缓上升,微烫的水浸泡着肌肤,一旁的小丫鬟出去倒水后,久久不曾回来。 太后倚在桶中,正半睡半醒之时,终于听见了一道脚步声踩水而来。 “啪嗒——” “啪嗒——” “啪嗒——” 脚步声由远至近,到了极近处反倒不动了,像是站在她身边守着她一样。 —— 太后却 睁不开眼。 她跌落到了一个沉沉的梦里。 梦里,是她遥远的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