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男人都不靠谱的,我也不知道他这次把我丢在这儿,以后还记不记得我,眼下,我住在你们村子里,就和你们村子的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也不白吃你们的东西,赏你个这个,你拿出去,趁着战乱还没起来,叫你们村子的人偷摸去长安外郊一处米粮铺子里换了,能换一批粮食来,到时候,就算是将军不管我们,我们也有一口吃的。” 永安从自己的脖颈子上扯下来了一个木头牌子,这东西并不贵,是之前宋知鸢在庙里求的。 前段时间宋知鸢沉迷烧香拜佛,偶尔还会找几个知名的主持问一问什么“因果循环死人重生”之类的事情,但是这些东西没有一个人能说的准,宋知鸢问过几次之后就不问了,只在佛庙求了俩保命的木牌,她与宋知鸢一人一个,因为不华贵,所以永安换了两趟衣服,别的簪子镯子都没有了,但这东西还挂在脖子上。 这东西,别人不认识,但是宋知鸢会认识的。 “一定只去这家铺子。”永安再三叮嘱道:“我只在这家米粮铺子里有存货,旁的地方存不到的,而且这东西不能告知旁人。” 这铺子是宋知鸢的铺子,是当年华阳县主留下来的嫁妆,幼时宋知鸢带她上门乱逛过,还分给她铺子里一把酸梅干,十分好吃——永安连自己库房有多少东西都不知道,但是对宋知鸢的东西反倒如数家珍。 这东西只要送到宋知鸢的铺子里,说不准信儿就能送到宋知鸢的手上。 永安将木头牌子塞过去,叫那消瘦 妇人两眼冒绿光。 他们村子本来就不富裕,今年是个丰年,本想今年能过个好冬,结果碰上战乱,一群士兵来了还搜刮走了一大半,他们所有人都节衣缩食,说不准今年还要饿死俩老人。 食物这俩字,可真戳中了那妇人的心。 她的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摸过去,却见永安猛地收回。 “但你万万要记住,这件事不可叫那几个当兵的知道。”永安幽幽的说:“这是我藏下来的私房,若是叫他们知道,他们定要拿走,到时候不管我们,我说不准要跟你一道儿饿死了。” 永安这一口谎话漏洞百出,但是糊弄一个乡野村妇绰绰有余,那村妇立马伸出手赌咒发誓:“绝不告知任何人,就算是日后那将军不要您,我们村子里的人也不克扣您一口吃食。” 永安这才将这牌子给出去。 瞧着那妇人小心收好牌子、转身离开,永安惴惴不安的重新坐回到榻上。 她已经在尽力求救了,至于能不能求到——她并不知道。 一场战乱将天之骄女拉下神坛,命运如同大江大潮一样卷来,她如同一叶扁舟,被卷入其中,难以挣脱。 浪到了那里,她就到那里。 —— 这村子里的人得了永安的木牌,果真没挡住诱惑,派出了几个壮汉连夜翻墙跑了,只是这一路颠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去。 村中守着的两个士兵守着一前一后,没守住中间这一段,这几个人跑了,他们也不知道,反正将军的女人没跑,他们也无心去查看别人。 再一转头,又是一日。 而这一天,已经是廖家军谋反的第八日。 沈识行去跟着一群人出去打仗,隐隐约约听说大别山那头,别的养子抓了个女人回去,说什么“永安”公主。 听了一个“安”字,沈识行就觉得心头发烫,仗也不想打了,想回村夯地,夯个三天三夜。 但他走不了,因为局势越发紧张,据说北定王正在从西洲回援,九洲城的援兵将至,他们的仗还有的打。 沈识行只能这么忍着。 —— 大别山外的人流离失所、深陷战乱,大别山里也是谁都不痛快。 太后自从划破自己手腕之后,便开始不吃不喝,倒在床上便病了,病的起不来榻。 无声的拉锯开始了。 廖寒商想去以“杀皇帝”、“杀大臣”这种方式来折磨太后,但太后干脆以“残害自己”的方式来回敬廖寒商。 [你不是想看我痛苦吗?] [你现在看到了。] [我遍体鳞伤的躺在这里,你满意了吗?] 廖寒商当然不满意。 他是要看她向他认错,而不是看她受伤。 他不肯去看她,不肯迈出这房门一步,但是他一闭上眼,却能看见李万花那张愤恨的、倔强的眼。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是真的做错了也不会认,她这张嘴比骨头硬! 廖寒商每每想来,都被她气的呕血。 大别山这诡异的日子熬了四天,廖寒商熬得住,太后熬得住,外面的小皇帝熬不住了。 八岁的永昌帝那里受过这样的苦?在外面跪几天就出了高烧,几乎都快死了,廖寒商将人扔在哪儿也不管,只道:“太后的儿子,叫太后自己起来办。” 在床上一躺就是这么多日,她还真能躺得住!叫廖寒商都有点怒极生笑了——她这性子这么多年也没变过,以前跟他闹别扭,就不肯跟他说话,假装看不见他,现在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个模样! 这时候,如果太后肯来跟廖寒商低一个头,廖寒商一定不会继续折磨永昌帝。 但太后硬咬着牙不肯起来,更不会低头。 直到山中传来一个新消息。 失踪多日的长公主永安被抓到了。 —— 这一日,是廖寒商谋反的第十四日。 永昌帝已经被晒昏迷了,躺在常芳宫后面的地面上起不来身,一旁几个大臣围着,几个老臣不断的落泪。 “我等无能。”老臣们看见永昌帝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便围在一旁哭,几个大臣拿着手臂来挡着他,免得永昌帝被寒风吹。 永昌帝被冷风吹的人都要死了,唇瓣干裂,一双眼也没什么光亮,只用一双眼不断地看向殿内。 生死关头,孩子开始想念亲娘,他想要钻进亲娘的怀抱之中,去贴一贴亲娘的胸膛,太后的味道是香甜温软的,只有依靠在亲娘的身边,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可是,当永昌帝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常芳宫的门紧紧地关着。 太后没有出来。 永昌帝失望的垂下眼。 母亲一定也很难熬,永昌帝想,乱臣贼子把他们都抓起来,想来是为了他的皇位,他在这受辱,母亲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只是他偶尔也会想,为什么母亲的待遇这么特殊,别的女眷都是被关在后殿里,门都不能出的,母亲却被单独关着,所有人都不能走动,母后却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里的每一个士兵见了母后都要行礼——这些不同叠加在一起,似乎透着莫名的意味,但是转念一想,他的母亲是太后,单独出来也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