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甬道,便从后门进了政事堂。 但她也不可能去大堂,这政事大堂中也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跟其他一些官阶地位的比较低的官员挤在外面的偏殿里等候,具体在议论的军政事宜轮不到他们来听,等上面的人议完政后,他们底下的人挨个儿听吩咐,再去办自己分内的朝政之事。 宋知鸢到的时候,不少同僚已经站在了殿中了,殿中有椅子,但他们都无心去坐,每个人都是浑身湿透的来的、聚在一起说说话,一旁的太监端来了个暖盆,以炭火来给他们暖身子。 有的同僚偶尔言谈政事,会有意无意避开宋知鸢,她最开始没察觉到,但多来两次就开始琢磨为什么。 这一场政事足足议论了一个时辰,这群人是子时夜半来的,等到了丑时,政堂才散。 诸位大臣将自己手底下的官员分散任务,宋知鸢便被司农寺卿抓过去委以重任。 “小宋啊。”司农寺卿对宋知鸢道:“北定王决定出征,先去打下洛阳,这一路上,咱们司农司的人得带上粮草相随,若是把洛阳打下来了,还得再洛阳调配当地的粮食。” 顿了顿,司农寺卿道:“若是你觉得害怕,也可以换个人。” 战乱这种事,就算是强壮男人也会生畏,更何况是宋知鸢。 但宋知鸢并不推辞,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也正在期待这么一天,以前她借着太后和永安的权势往上爬,现在到了她该回报的时候。 “下官不怕。”宋知鸢道:“这是下官分内之责。” “好。”司农寺卿颔首,道:“随本官进去见北定王。” 宋知鸢听见“北定王”三个字,心里就跟着抖一下,又怕被司农寺卿瞧出来,忙低下头称“是”。 司农寺卿转身便引她入议政殿。 大概是看在一起在长公主府喝过酒的份儿上,司农寺卿跟宋知鸢提点了两句:“眼下太后皇上都不在,这长安城中身份最高的,便是北定王了——” 皇室里虽然还有别的宗亲,但是那都是先帝辈分儿的人物,都在各自封地里待着呢,这次长安大乱,这些封王们也都没有勤王的意思——也许是怕死,也许是想着皇帝死了他们能上位,反正,就是没有人来。 这长安城中,现在身份最高的就是一个北定王,耶律青野。 司农寺卿说他“身份高”,也不单单是说他身份高,隐隐还映射他手里有军权,眼下他带兵回来不说,回头北江的北定军还要过来,到时候长安的兵和北江的兵都在北定王手里,这长安可不就是北定王说了算吗? “王爷性冷,掌兵权的人,都不大近人情,你在他手底下做事,一定要小心,若是耽误了战机,老夫怕是保不住你。” 司农寺卿的意思很委婉,但宋知鸢听懂了。 现在长安要仰仗北定王,她在北定王手底下出了错,司农寺卿也不敢说话,她不去便罢了,若是去,可一定要小心行事。 宋知鸢低头应了一声“是”,又道:“下官知晓轻重,多谢大人提点。” 司农寺卿点头,不再言说,只带着宋知鸢行过甬道。 偏殿距离议政殿不过百步,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右侧为琉璃窗,左侧墙壁上则镶嵌了一排长灯,灯上点着烛火。 窗外雨声啪啪的打在窗上,越发显得甬道静谧深长,墙壁内明外暗,从里往外面看去,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模糊一片黑,凭白叫人心里头发沉,宋知鸢就在这一条路中,不断的安慰她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说不定北定王都忘了她是谁呢! 宋知鸢这人乐天的很,每每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儿,都往好的方面想,安慰自己的法子一流。 北定王当时虽然误会了与她之间的关系,但是后来误会说清楚之后,北定王也是痛快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纠缠她。 由此可见,北定王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随意报复别人的人。 她这般安慰自己一通后,心里果然舒坦多了。 而这时候,司农寺卿已经带着宋知鸢穿过了长长的甬道,行到了议政堂中。 议政堂中人群纷杂,周围摆着两排桌案,最上方摆着一个大桌案,案上放着长安的攻防图。 耶律青野就坐在最大的桌案后,其余的官员则在四周忙碌,王爷要出去打仗,他们其余的人就得筹备粮草,准备人手,在王爷出去打仗的时候,他们要解决所有其余的事情,事情多,所以四周的人一片纷乱嘈杂。 而一片闹哄哄之中,唯独最上方一片冷寂,像是与这四周都划分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来到这堂前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人。 对方极高,身形高大,几乎能与门板齐平,身穿甲胄,左腰侧挂着墨刀,身上浸着不知道是谁的血,已经浓稠泛黑,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他的面上被头盔压出了一个浅浅的红痕,但他并不在意,正低头看桌案上的攻防图,手里捏着一个精铁扳指,脑中正在构建战事攻防。 长安的攻防图实在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长安是国都,不像是边疆那些军事要塞罕有人至,每日进出长安的人这么多,有几个出口、几条通道,只要稍微用心些就能琢磨的一清二楚,就算是有一些要地,也挡不住一些探子。 所以在长安打仗,比在边疆打仗难上百倍,而且,边疆的战线上基本都没什么百姓,长安城中却不是,他打仗的时候,还要顾忌这么多人。 一旦长安兵败,要死很多人。 恰在此时,司农寺卿带着宋知鸢过来了,走到北定王身前行礼道:“启禀王爷,随军的太仓属令已到。” 太仓、属令。 这四个字可是让耶律青野记忆犹新,那一日殿上请官仿佛历历在目。 耶律青野手中捏着的精铁扳指都被他捏的变了形,他眼眸都不抬,只盯着面前的攻防图看。 一旁的司农寺卿后背开始冒汗了,小心的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上座之人。 对方眉目锋锐浓烈,眼角眉梢挂着几分肃杀,但偏生又生了凤眼薄唇,冷冽中掺杂几分锋艳之意,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一直在看面前的战略图。 但是也不可能没听见啊,他们俩这么大的人站在这儿,北定王头都不抬——难不成是他什么时候开罪了北定王? 北定王性子冷,不喜与外人交谈,方才言谈基本都是直接下达指令,就连韩右相在他面前都不敢多说,他一个司农寺卿,区区小官—— 司农寺卿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说下去时,一旁宋知鸢突然站出来,道:“下官宋知鸢,见过王爷。” 耶律青野终于抬头,眸色幽深的望向她。 她身上穿着官服,小官的官服是翠绿色,她行礼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