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枷锁上,行事张扬,全凭本心,权利模糊了男女的界限,也模糊了 她的道德底线,她很放纵,但是这种放纵,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吸引顾水寒。 他的目光渐渐落到了那壶酒上。 小侯爷望向那壶酒时,瞧不出什么厌恶或者喜欢的情绪,倒是一旁跪着的亲兵小心地觑了小侯爷一眼,随后将管家叮嘱的话一一讲出来,道:“管家说,这位长公主颇好美色,府中男子多如牛毛,年虽不过十六岁,却早已阅尽千帆,若非必要,小侯爷——” 后面那几个字在喉咙里面打了个转儿,最终还是被他一字一字的挤出来了:“小侯爷莫要被哄骗了去。” 他们小侯爷早些年入庙为僧,虽然不曾剃度,但是也一直不曾娶妻,直到现在后宅都空置着。 他们小侯爷哪里懂什么情啊爱啊的,到现在还是清清白白黄花大闺男呢!若是被那永安长公主给哄骗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 而坐在案后的小侯爷闻言,竟是低低一笑。 他平时不笑的时候,瞧着像是一颗平平无奇的树,可一笑起来,便如同万木逢春,眉心一点红如同枝头蔷薇,胭脂弄春,引人来瞧一眼又一眼。 “她如何哄骗过我?”小侯爷语调温和,道:“我所见,她所为,皆是正人君子之风。” 无论是筹集善款,还是送太医到跑马场,哪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赤子之心,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贵秀向他抛出青枝,只是这些贵秀都不太喜欢他去贫民窟中救人。 她们想要一个温和的夫君,但这个夫君不能弱势、任人拿捏,让她们的高嫁失去倚靠,她们想要一个善良的夫君,但这个夫君不能去救那些没用的人,而永安,是唯一一个,真的不在乎他做什么的人。 亲兵在一旁暗想,那您是见少了!您多见见,说不定还能见到长公主当街掳人呢! 而小侯爷完全不在意这群人在想什么,他只道:“将酒壶拿来。” 他虽身在佛堂修习佛法,但也从不曾出红尘牵绊,也能饮酒、也能娶妻。 亲兵将酒壶小心摆在小侯爷面前,后拿来一白玉杯,倒入酒液。 葡萄美酒郁金香,暖酒盛照琥珀光,小侯爷随意将酒杯捡起来轻轻一抿——温热的酒液顺着喉管向内滑去,唇舌间都被浸润出了几分甜意。 他这一日一直在帐中忙,上一次用东西,吃的还是永安给他煮的茶。 虽说那茶卖相一般,但是想起来永安笨手笨脚但给他煮茶的事情,小侯爷便觉得那茶也不错。 永安看他,觉得他善良温和,端正有礼,天天在外面救人,跟她府门里那些拈酸吃醋争来吵去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他坐在那里,像是个小白花一样清纯,透着一股雨后花蕊的清香,虽然救人这个事儿看起来麻烦又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收益,但她也觉得很好——公主历尽千帆,大鱼大肉吃腻了,现在就喜欢体贴清爽的。 他看永安,也觉得永安活泼恣意,与那些寻常娇羞胆怯的女子不同,莽莽撞撞但满身都是劲儿,与她相处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世间也并非人人都如他这么别扭,原来真的有人能在和平时候纵情的享受这些权势,又能在战乱时候扛起这些责任。 他甚至觉得永安比他更勇敢些,至少,他现在都不敢甩掉身上的枷锁,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不尴不尬的披着一层假和尚的衣裳,做着东水的小侯爷。 两个人都没见过对方这种款式,就连一些毛病,在他们眼中都成了很有趣的东西。 没接触过,就都觉得对方还不错。 一旁的亲兵也不敢跟自己主子唱反调,只伺候过主子后,便从佛堂中离开。 亲兵走时正面退出门槛、关上佛堂的门的时候,亲兵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他们小侯爷。 侯爷坐在案后,抿酒的时候,眉眼中都是带着点笑意的。 亲兵在心里叹了口气。 完了呀,他们小侯爷被狐狸精迷上了呀! —— 而此时,狐狸精还在公主府里拼命看奏折。 秋月夜,寒意透云帐,宝篆烟浮,夜深残月过明窗,看折北窗凉。 穿着薄棉夹袄长裙的永安守礼拿着一本奏折,歪靠在窗旁,拧着眉思索对策。 近日间政斗愈演愈烈,兵部尚书蒋大人不断上下撺掇,据说他已经在私下里联络上了寿王。 甚至,这位兵部尚书还不断鼓吹那位廖家军的首领,廖家神枪廖寒商,逮着谁都要跟谁说一遍。 “那位廖家将军当真是很能打啊,你们不知道,当初我听说过他的名头,少年将军,以一当百!现在到了这等年岁,一定是更了不得了。” “北定王虽说强悍,但也只是打水仗多,少做陆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万一北定王输了,这廖寒商直捣长安啊!说不准过几日,我们长安都要被打烂了呀!” 那怎么办呢? 就有些人惶恐了:“这可怎么办呢?长安没了,我们就死定了啊!” 这一家老小不都要死了嘛! 这蒋尚书便一拍大腿,道:“打不过,我们跑嘛!我们跑去南疆,拥护寿王当新一任的皇上啊!” 朝中还真有不少人被蒋尚书说动了。 这长安离战场太近了,简直危在旦夕,任谁能不怕呢?更何况,永昌帝和太后还在廖寒商的手里,说不准永昌帝早死了,他们还不如早点去寿王那里拥护去!越早去,位置也越好啊! 而蒋尚书提到太后,便会沉默下来,不言语,但是如果仔细看他的眼,便会从那双垂垂老矣的眼眸中看出浓烈的恨意。 他的女儿死在和太后的争斗里,他的外孙死在了太后的手里,他如何能不恨太后? 早些时候,先帝还在,将李万花捧在手心里护着,他不能替他的女儿报仇,后来,永昌帝坐上了皇位,她当了太后,他假装忘了自己女儿的血仇,直到现在,李万花落势了。 时势造英雄,大浪滔天,掀翻了每一个人身下的座位,他该报复的时候来了。 他开始不断游说这群同僚。 放弃太后吧,放弃永昌帝吧,我们去南疆迎寿王啊! 在那些无人所知的夜里,他一个人癫狂,愤怒,狂啸,第二日又要披上人皮,在人堆里继续周旋,没有人知道,他甚至比廖寒商更希望廖寒商赢。 他是大陈的兵部尚书,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长安输掉。 他是另一个林元英,但又不太相同。 林元英孤身一人,所以什么谋逆事儿都敢搅和,但他,身后还有太多太多的族人,他不能和林元英一样去勾搭谋逆之人,他只能在这局势之中,努力的将长安这艘船的船舵拧向另一个方向,让长安驶向他想要的另一处去。 而确实有不少人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