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点溜走,直到某一刻,金銮殿窗外飞射进一支利箭,“嗖”的一声贯穿了侍卫的头颅。 侍卫声音都不曾哼,直接一头栽倒下去。 坐在龙椅上发呆的永昌帝猛然一颤,抬头看向下首。 金銮殿外,永安正披甲从外走进来。 这让永昌帝想起来姐姐从这里蹦跳着离开、做着把太后接回来的美梦时候的模样。 昔日他们在此分别,今日他们在此决战。 恍如隔世。 今日,窗外的金光逆着落到永安的身上,进门的那一刹那,永昌帝看不清晰她的脸。 那是他的姐姐吗? 下一刻,永安迈入其中。 脸还是那张脸,但人却不是那个人了,她如云的鬓发被紧绷的绑了一个鬓,原先佩戴宝石的手指上血迹斑斑,手骨凸起,死死抓着一把剑,看上去,好像也不是他的姐姐了。 “陈世乾。”在此时,永安如当日万将军堵住帐篷一般,堵住了永昌帝的去路,她的枪尖,也要落到永昌帝的脖颈上。 她声线嘶哑的问:“你可知错?” “朕有何错?”永昌帝咬着牙,看着他的姐姐:“朕有何错?” 他站起来,咆哮着拔出一旁死掉的侍卫的剑:“朕有何错?” “你无情无义!你再起战事 ,害死了多少人?“永安恨他啊,她现在都记得她捧着莲花台从这金銮殿出去的时候,想着回来成婚,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大陈的江山,这是朕的江山!朕凭什么要分给廖寒商?” 利剑出鞘,“铮”的一声嗡响:“你说朕眼中没有情谊,那母后眼中有情谊吗?你眼中有情谊吗?”永昌帝的眼泪从眼眶中坠落,他的面庞狰狞着,一字一顿的问:“朕被挂在廖家军的旗帜上时,朕受了多少屈辱,你们在意过吗?” “那个时候母后在干什么?母后在跟廖寒商谈情说爱!她在说服朕交出城池,她在让朕去甘心做一个傀儡!她在乎过朕吗?” “凭什么朕就要有情谊,你们就可以没情谊?母后生了朕,就可以一直压在朕头上吗?”永昌帝高举着手中的刀,指向他的姐姐:“你!朕给过你机会。” “万将军去屠杀太后那日,朕说过!朕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朕可以忘掉你的血脉,依旧将你奉为公主,可你呢?你选择与太后一起叛逃入廖家军,你心中可有朕,可有大陈?” 永昌帝的咆哮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但完全震慑不了永安。 “母后为人所夺,非她本愿。”永安踏着平整的地砖一步步走来,她却觉得自己踏在尸骨上,每一个字,都浸着腥甜的血气:“你利用我杀廖寒商,我不怪你,但你时候赐死母后,我不能容你。” “姐弟一场,我不用旁人。”她举起廖家枪,对他道:“来吧。” 永安其实不会武,她以前就没练过,后来颠沛流离到了廖家军,被沈时行抓着练了廖家枪,之前说是上阵打仗,但不过是站在战车的保护下,做个样子。 永昌帝自小倒是练武,正是个能冲能闯,不怕疼的年纪,但他不过九岁,跟他的姐姐比起来,似乎半斤八两。 墨刀与枪尖在交锋,嘶吼的弟弟,冷漠的姐姐,两只狮子撕咬在一起,用骨肉,用鲜血,用性命,去夺得对方的一切。 直到最后一刻,永安的**穿了永昌帝的身体。 永昌帝骤然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看着他的姐姐的脸。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下来,但他没有求饶,而是死死的看着永安,道:“永安,你当皇帝,也没人会爱你。” 母后不会,母后要权力,不管这权力是谁的,母后都要,她的爱人不会,她的爱人会为了权势算计她,就像是后宫的妃子算计皇上,她的好友不会,她的好友也将变成万将军那样的人,就算是万将军不算计,好友的子女也会算计。 坐上皇位,就要面临这些。 只有废物长公主才会被人爱,皇帝,只会被别人算计,从走上冰冷的龙椅的这一刹开始,昔日的所有爱,就都不是爱了。 谁坐在这上面,都会变成权力的奴隶。 永昌帝临死之前,突然记起来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 母后抱着他,姐姐往他嘴里塞蜜饯,他什么都不懂,只哈哈笑着。 转瞬间,过往如烟消散,留在他面前的,是姐姐冷酷的眉眼。 “姐姐千秋万代——”永昌帝流着泪,又一次开口。 这是他留给永安最后一句诅咒。 “孤独终老。” 空荡的大殿,没有一丝回响。 永安跪坐在地上,看着她的弟弟渐渐失去声息,看着鲜血流淌在瓷砖上,悲怆的昂起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金粉朱檐,巍峨盛大。 她慢慢抬起手,慢慢的往上伸。 这就是她屠杀手足,该得到的东西吗? —— 太极殿外。 沈时行在殿外等候大概两刻钟,听见殿内没了动静,便抬靴走进来。 殿中一死一伤,永安跪在地上,后昂着头,手指往上探,像是想从虚空中抓出来什么东西,死死的握在手里。 但什么都没有。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 那双眼中带着泪,带着茫然,带着平静的哀伤,就那样静静地和他对望。 沈时行心中一痛。 他大跨步向前,将地上的永安抱入怀抱中。 她贴入他的怀抱,两人身上的铠甲相撞,传来清脆音,使永安猛地回过神来。 永昌帝死了,但她的战争还不曾结束。 或者说,永安与永昌的战争结束了,但永安和廖家军、蒋兆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还有一场很长很长很长的仗要打,但她已经不是躲在母后身后躲藏的小姑娘了。 “割下陈世乾的头颅。”永安慢慢扶着他站起身来,道:“召集大陈官员,不降者杀,降者继续为官,本宫,既往不咎。” 她要收下这一批官员,这是大陈留下的班底,理应由她继承,同时,这也是她与蒋兆麟分庭抗礼的底气。 比起来蒋兆麟,这群官员们更倾向于她。 长安中其余的官员早已做好准备。 有忠臣与永昌帝同路赴死,也有人觉得活着更好,当场归降,大陈,就此改姓大廖。 永安依旧是大廖长公主,蒋兆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后从洛阳接回有孕的太后,太后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被封为大廖“太子”。 这摇摇欲坠的王朝,又稳住了。 太子受封的当日,蒋兆麟开始逼嫁永安。 他着急啊! 她不嫁,他怎么光明正大的当驸马?怎么将自己的儿子推到皇位上? 而永安不接茬,只是尽力躲避,躲避,躲避,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