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朝许襄安和谢霄介绍:“这是赛蓝。”
小女孩这才注意到站在安尤娜身后的两人,有些害羞地躲到了安尤娜的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他们:“你们好……”
许襄安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尬笑着“嗯”了声。
倒是一贯没什么话的谢霄主动蹲下身,朝她挥了挥手:“你好呀。”
小女孩向前一小步:“你好。”
安尤娜将袋子递给她:“赛蓝,你先帮我把这些东西分给大家好吗?我要带他们去找伊芙琳奶奶。”
小女孩点点头:“好!”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里,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安尤娜转过身,对许襄安和谢霄说道:“走吧。”
阳光下,她的笑容朴实,令人安心。
三人沿着湖边的小路,慢慢走进村庄深处。
这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吠,或是老人咳嗽的声音。木屋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火味。
许襄安看着四周的景色,心里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洛维恩年轻的时候喜欢全世界跑了。
他感慨道:“这里很美。”能让人感觉很自由。
安尤娜饶有兴味地说:“纳措海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色。冬天虽然冷,但湖面结冰后,阳光照在上面,像是撒了一层碎钻,特别漂亮。”
“我之前说的那个病人,就住在这个村子最里面。”
“她叫伊芙琳,年纪大,脾气也倔,不愿意上医院去,但是人很好,你们多包容。”
许襄安笑笑:“会的。”
他们走到一间破旧的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安尤娜敲敲门:“伊芙琳?”
门后很久才传来一道虚弱而渺小的声音:“进来吧,我的伊卡。”
于是他们推开门。
一进去,许襄安就被惊到了。
伊芙琳躺在这个小小的、肮脏的、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中有浓烈的汗臭味和草药味,几把落灰的椅子和一张跛脚的桌子是唯一陪伴老人的东西。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家人对她并不好,她被粗暴地对待。
许襄安无法想象有人会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眼睛不由得睁大。
谢霄牵住他的手,拇指很轻地在他掌心划了一下,以示安慰。
伊芙琳也转过头,朝他一笑:“你们好,坐吧。”
她很高兴能有人来看自己,除了小女孩赛蓝和安尤娜,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照顾过她了。
许襄安和谢霄简单地向她自我介绍后,毫不嫌弃地坐到了那几把落灰的椅子上。
谢霄把背了一路的背包从肩上取下来,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品,以应对一切突发状况,还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学生卡。
安尤娜同样忙碌。
她把带来的衣服和食品分门别类,仔细地替伊芙琳摆好,然后用抹布把所有家具都擦拭了一边,又将一盆漂亮的长寿花放在桌上,拉开窗帘,让新鲜空气得以流入房间。
她是帝国最年轻的州议员,走过权利的硅谷一路攀至巅峰,却愿意为了某个人再次踏入平凡和操劳。
闭着眼睛也能背出《保护者宣言》,寒冬腊月也依旧不惧风雪。
许襄安从谢霄手里拿过湿巾,轻柔地替伊芙琳擦拭脸庞,眼中有情绪在翻涌。
“谢谢你。”伊芙琳爱笑,即使病入膏肓也是,她高兴地看着omega抚摸自己的脸庞,轻声说。
许襄安喉咙发紧,说不出“不客气”几个字,只握紧了她的手。
他用自己曾经学到的浅薄知识进行诊断,发现伊芙琳患有慢性哮喘,心脏也很不好,已经没救了。
「她快要死了」
这个概念一从脑海中冒出来,许襄安就忍不住偏过了脸,不敢去看伊芙琳的眼睛。
他自诩是一个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此刻却想为了一个刚认识的老人哭泣。
祖父老温斯顿离世时他也会哭,但此刻的感受明显不同,这种感情很复杂。
伊芙琳为了孩子们操劳一生,手上、脸上、脚上,满是劳动的痕迹。
最后却只能在这个小小的、肮脏的、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死去。
在家人们冷漠的眼神中,毫无尊严的离去。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
究其原因,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贫穷”。
她的生活被资本掩埋,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屈,还藏着一丝绝望。
没人不知道这种可笑的、基于阶级分层的社会秩序还要持续多久。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许襄安。
他力所能及地给伊芙琳留了一些药。
尽管他知道这些药已经没什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