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霄默默地绕开了他们, 先行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去。人际交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不想在许襄安以外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晚上,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休息、通讯、训练、救治伤员。
谢霄只身一人穿过宿舍长廊,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他的思绪有些飘忽,脑海中不时浮现出战斗时的画面。那些血腥的场景、战友的呼喊、敌人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最终又汇成许襄安的样貌。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三栋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谢霄推开宿舍门,随手将染血的军装脱下,丢在一旁的椅子上,走进浴室,打开了淋浴头。
冰冷的水流瞬间落下,冲刷着他疲惫的身体,血迹被一点点洗净。
他有些迷茫,不是对眼前的国度,而是对杀戮的迷茫。他常年处于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下,只有某一个人能牵动他的心绪。
但此刻,一股无言的恐惧正笼罩在他的上方。战场上的血气让他感到后怕——他害怕自己会在黑暗的森林中,被同化成谢晓君那样的人。
没有人不害怕会在战争中失去自我和爱人。
水气氤氲在这一方小房间里。
与此同时,基地明亮的控制中心里,数百名官兵聚集在一起,共同仰望着大厅中心的全视化电子可控屏幕。
“现在是西京时间21点14分……”屏幕里,一位记者正专业地直播着元首府邸前的乱象。
“我们元首‘里根·霍尔兹’于七分钟前,在家中自杀去世。临死前,他给大家留了一句话——”
“我们已山穷水尽。先生们,你们可以和我一样,选择离开。”
这句话将所有人的愤怒熄灭了。所有人里愣住,一种更深刻的情绪到来——无力、深深的无力。
忽然,一声怒喝打断了他们的绝望:“放你爹的狗屁!不要听他们的胡说!里根·霍尔兹就是一个懦夫!”
“我们还有卡罗伦!卡罗伦先生正在北方抵抗叛军,我们不是山穷水尽!都给我振作起来!”
………
官邸外集会的人们瞬间沸腾起来,“真的吗?!”
“赫尔曼先生…真的还在抵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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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我们还有更好的领导者!”
“……”
指挥室里却鸦雀无声,没有士兵说话。
他们不在乎政-客,只想活命。
谢霄换上新的作战服,推开指挥室大门,立马有人叫他:“谢队。”
“什么事?”谢霄微微颔首,走到许襄安曾经坐过的位置,缓缓落座。
那人回答:“战况有变。”
“城东和城西已经收复,但市中心的叛军还在坚守,保守估计,他们的支援部队将在明天下午前到达。”
“原定于三天后的大反攻被迫提前,总部命令我们明天出发,驰援市中心。”
“明白。”谢霄揉了揉眼睛,问:“飞控组……是否安好?”
那人再次回答:“飞控组一切安好。”
许襄安一切安好。
“那就好。”
他没有听到否定的答案,太好了。
……
第二天。
所有人再次出发。
他们刚从深渊中出来,又要回到深渊中。
谢霄站在基地的停机坪上。
晨光洒在他的肩头,映照出他冷峻的侧脸。
城东残军、突击一队、红鹰中枢分部援军的队员们已经整装待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决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出发。”陈菁最后看了眼墨尔西的方向,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多余的话语。
队员们迅速登上运输机,引擎的轰鸣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谢霄坐在机舱内,闭上眼睛,脑海中又反复纠结起一个问题——如果一架战机被击落,里面关着的人会不会是许襄安?
“你还好吗?”季羡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谢霄睁开眼,勉强笑了一下:“我还好,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