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玄清,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诚虚子感叹一声,看着玄阳的尸体面露沉痛,“若不是我让你们用这个方法撑起宗门,玄阳就不会做那些恶事,也不会这般惨死。我本以为我能救他,即便他死,也能助他成为鬼修继续修行,没想到鬼差来得如此之快,玄阳他……要受苦了啊!”
玄清心情也沉重到了极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安慰道:“师父也是为了宗门,相信师弟不会怪您的。只可惜,我们宁愿背上孽债也要撑起宗门,最后却还是出了岔子。都是那个沈云萱!她为了敛财到处出风头,看破了师弟的阵法,要不是她,师弟根本不会死,我们玄天宗也不会跌落神坛。
师父,您说沈云萱是我宗大劫,是不是代表她将来会给宗门带来更大的危害?我这就去杀了她,就算和她同归于尽,我也不能让她害了玄天宗。”
“不可!”诚虚子急忙阻拦,“玄清,万万不可!卦象显示,此乃玄天宗之劫,也是玄天宗的报应,沈观主只是顺应天道做了持刀人。没有她,也会有别人。而且,我宗与沈观主之间,我宗欠了她一份大因果。
虽然为师看不透更深的卦象,不知具体因果为何,但凤凰涅槃,善恶有报,这是天道对我们的警告,让我们赎清罪孽。若是我们再执迷不悟,怕是会落个宗灭魂灭的下场。”
诚虚子又长叹一声,“唉,算了,二十年前,为师算出宗门气运减弱,想要逆天改命,用交易的方法借一点运回来,以为能瞒过天道,保住玄天宗。当时为师想,只要撑到为师晋级元婴,就能延长寿命,保玄天宗长盛不衰。到时多做善事,扶持玄门,自能将功补过,抵消孽债,没想到……功亏一篑。如今我受了伤,又有了心魔,恐怕,晋级无望了。”
玄清震惊,“师父!您怎么会……”
“玄阳所为毕竟是我教的,他因此遭受反噬,我也逃不掉。况且我当时又正为他疗伤,灵力相连,受的伤比你看到的还要重。”诚虚子看出玄清还是没有顿悟,满脸都是不甘,无奈劝道,“玄清,听为师的,顺其自然吧,今后行善积德,也许到了下面能少受责罚。”
诚虚子慢慢离去,玄清看着他的背影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因为他发现师父的背影不再挺拔,忽然间佝偻起来,显出老态。显然是将所有过错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心气没了,老了很多。
诚虚子还没回到住处,周部长已经带着一支部队包围了玄天宗,各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陪同周部长前来的还有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正是为政府坐镇的那位大能——剑修承影!
承影的面容仍旧年轻,状态显然比诚虚子好上很多,当初也是因此,诚虚子才闭关冲击元婴,如今他受了伤,对上承影更无胜算了。
承影背后的重剑微微嗡鸣,落在玄天宗众人耳中如同轰鸣一般,小弟子们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这是剑意!是承影代表正道给玄天宗的下马威!
诚虚子感叹一声,“周部长、承影,好久不见。我老糊涂了,犯下如此大错,正想去自首认罪,劳烦你们跑这一趟。”
“师父!”玄清震惊地喊了一声,就要站出来自己扛这件事。
诚虚子用灵力束缚住他,令他不能动不能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诚虚子认下所有罪,声称因为私心想做天下第一、想让玄天宗成为第一大派,指使玄阳做了那些事,与其他人无关。
沈云萱跟着白鹤道人他们赶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诚虚子说:“周部长,玄天宗该罚,愿开藏宝库与藏书阁捐献一半,希望能帮到玄门众修行者。今后玄天宗也将会以匡扶正道为己任,行善积德,绝不再犯错。希望政府能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诚虚子顿了顿又说,“我受了伤,是我的报应,是天道给我的惩罚,我已幡然醒悟,从此后愿囚禁于政府牢房,不再出来。从此,我与玄天宗再无瓜葛。”这话他是以起誓的方式说的,修行者对天起誓,就是绝对不能违背的了,否则天道会降雷劈死他。
沈云萱他们面面相觑,这刑罚其实挺重的。说起来玄天宗并没有直接去外面大开杀戒,干的那些事算是钻空子,在道德上很缺德,可追究起来并不好评判。现在诚虚子主动认罪请罪,愿意被囚禁一辈子,同玄天宗断绝关系,也就是说,玄天宗在没了筑基期的玄阳之后,又没了金丹期的诚虚子,实力大大减弱,已经不足为惧。
且灵气枯竭,有能力者越来越少,法宝法器功法秘籍等修炼资源也不多了,诚虚子一下子捐献玄天宗半数库存,相当于送给政府很多资源,其实他做这么多也是相当于花钱消灾,请求政府允许他顶罪了。
其实沈云萱他们这边也没有实质证据能将玄清等人牵扯进来,又不可能放过玄天宗,纠缠起来难免要爆发一场大战,死伤难免。诚虚子的意思就是双方各退一步,将这件事解决,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对于玄门中人来说,玄天宗和玄清已经名声尽毁,将来玄天宗的弟子在外行走都比别人低一头,莫名有种气数已尽的感觉。最关键的是诚虚子言明玄天宗今后会行善积德,若玄天宗不依此言,继续作恶,周部长自然可以再派人来收拾玄天宗。
周部长思索片刻,点了头,“既如此,这便走吧。”
诚虚子命人开藏宝库和藏书阁,周部长带来的部队直接过去随即搬了一半带走。玄天宗上下所有人都脸色难看得厉害,同时又心中忐忑,再无从前的傲气。
诚虚子看着那些军人,苦笑一下。虽说他们都是修行之人,是很大一个宗门,但能抵得过多少热武器?真惹怒了政府,成千上万的军人攻进来,整个玄天宗都将夷为平地。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偷偷借点运势就可以帮宗门渡过难关,却忘了人心易变,两个徒弟都被权利地位迷花了眼,连带整个宗门的风气也越来越差,在外行事无度,甚至敢去杀沈云萱。如今,也只希望平息众人的怒气之后,为玄天宗求来一线生机。
诚虚子最后拍了拍玄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告:“善恶有报,切记只可行善积德,不得再有半丝恶念。如此恕清罪孽之后,方得善终,这才是对宗门真正的好。迷茫时,多想想为师的话,日后,你便要靠自己了。”
玄清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表示自己焦急的心情,之后看到诚虚子决绝地转身离去,与玄天宗断绝了关系。
昔日的第一大派莫名有了一种萧瑟的感觉,人还是那么多,却显得空荡荡的。玄清知道,那是他的心空了,他们师兄弟与师父就像铁三角,顽固地支撑着玄天宗,如今却成了独木难支的境况,他真的孤立无援了。
弟子们几乎都不明真相,看玄门大群里那么多人在骂玄天宗,他们也不敢再出声,只想问清楚
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可玄清哪有心思应付他们?叫他们散去之后,玄清叫人安葬玄阳,又去看禁地中的借运大阵。
大阵已经毁了,这个大阵还是师父带着他和师弟亲自布置的,师父当时告诫他们,一定要对借运的人家怀有感激之心,庇护那些人家,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轻罪孽。可二十年了,他们已经渐渐忘了师父的嘱咐,越走越偏。
但他们也不是为了自己啊,他们是为了整个玄天宗!结果现在宗门弟子都在怪他们,他们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么多年,有求助到玄天宗的人,他们也帮了不少啊,难道还抵消不了这点罪孽吗?
还有沈云萱,到底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一次又一次地破除他们的法术,令玄阳惨死,师父也受伤被抓。难道他们之间是宿命的仇怨?
玄清痛恨沈云萱,但有诚虚子留的话,他强忍着不去对沈云萱做什么,一个人在禁地平复心情。
等他好不容易缓和了情绪出来的时候,弟子过来禀报,说玄天宗上百名弟子,有一半退出宗门,已经收拾行李走了。还有几位经常来捐款的香客打电话来大骂一通,说他们是骗子,已经报警索赔,一定会将他们的恶行宣扬出去。
弟子走了,信众少了,名声还会进一步损害,玄清头痛欲裂,他们宗门到底在走什么霉运?那大阵破了对他们影响这么大吗?
他哪知道这霉运全是沈云萱的功劳!沈云萱他们回超自然监管部的时候,诚虚子对沈云萱说了一句,“对不住,是我做的孽,害了你。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从卦象上看,你受了很多苦,方能涅槃而来。玄天宗有今日是玄天宗该得的下场,希望日后沈观主天高海阔,也不再为旧事所累。”
沈云萱没想到第一个看出她重生而来的会是诚虚子,也许诚虚子不确定具体的重生等事,但对于他们之间有仇却很清楚。她看诚虚子身上的光很矛盾,说明既做过善事也做过恶事,因果重重,因此对这看似慈爱的老人毫无好感,这不过就是个拎不清的修行者而已,因为修为高站在了玄门巅峰,言行就会影响很多人,而他本身拎不清,意志不坚定,想走灰色地带,才会导致那么多人受苦。
也许他的初心只是想借一点运,觉得不伤筋不动骨没什么大不了,但他不知道这样逆天的事会引人犯罪,导致玄阳欺压别人,别人再欺压更弱小的人,造成多少人备受折磨,家破人亡。
房家六子是,她也是,若再晚一些,恐怕林子骁都不会有好下场。诚虚子的一时意动牵连太多人了,受到什么刑罚都活该。还好,沈云萱同鬼差也算熟了,已经将玄天宗这些人作恶多端的事告知了地府,将来等他们下去,一定不会好过,沈云萱也就不操心了。
无论怎么样,诚虚子有一句话说得对,时过境迁,她看到玄天宗败落,也就不必再为旧事所累了。
诚虚子被押送去特殊牢房,而沈云萱注意到角落里安静的承影在看她,承影周身又是比周部长还浓郁的道德金光,沈云萱便主动走过去行礼问好,“见过前辈,晚辈沈云萱,是闲云观的观主。久仰前辈大名,今日一见,前辈果然功德无量。晚辈筑基后有些修炼上的问题,不知可否请前辈指教一二?”
承影点了下头,他性情冷淡,但眼神是有温度的,一点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沈云萱认真问了几个问题,承影都给她解答了。之后承影看了看她,说道:“换命术乃是邪术,行此术之人会有恶报,不必担心会再被换回去。”
沈云萱先是一惊,对上承影的眼神后心里就安稳下来,随即高兴道:“那我就放心了,前辈,既然您看得出我命数不对,那前辈可有方法帮我拜托天煞孤星、霉运缠身的命数?”
承影回道:“你走的路就是正确的路,不忘初心,有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沈云萱仔细想了想这句话,郑重向承影道谢。她行善积德,帮助别人之后,他人真心的喜欢还能让她得到信仰之力,虽然目前想抵消她天煞孤星、霉运缠身的命数还是杯水车薪。但岁月漫长,筑基已经大大延长了她的寿命,兴许这就是天道对她的考验,让她一直行善下去,让她的重生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