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岑以白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去安抚她时,小猫从喉腔里滚出一串嘶哑的喊叫,断断续续的,每一声都都仿佛是丝线勒过。
岑以白的心被这突兀的呻吟提到了嗓子眼上,可又不敢轻举妄动,僵着手徒劳地轻声唤她:“小狸花……”
十几秒之后,声音愈渐虚弱,停顿得也越发久,终于,在一次长而无声的喘息之后,眼前的小猫在形态上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岑以白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着狸花猫先是颤抖几下,紧接着周身绽开一层浅淡的浮光,若有似无地罩在厚实的皮毛之上。待朦胧的光晕散去之后,沙发上趴着的猫变成了苍白纤弱的女孩。
长达一整天的尝试总算有了成果。
岑以白搭着她的手臂将她扶正坐好,距离一近,他才发现女孩竟已是出了一身汗。
他忙抽了纸巾递过去,关心道:“你还好吗?”
狸花猫一时没应声。
她还没从这个转变中适应过来,视野陡然被拉高,高大的事物被缩小,她如今只觉天旋地转,像是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好一会儿,她才说:“没事,谢谢你。”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飘,岑以白又倒了杯水过去让她润润嗓。
等人缓过来了他才接着问:“该怎么称呼你?”
狸花猫歪过头,微微一愣。
“我叫岑以白,颜易叫我颜一百,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个名字……名字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象征,是我们活在人类世界留下的一个符号,你有想好给自己取什么名字吗?”
“奶奶叫我糖糕,我喜欢这个称呼。”
“糖糕。”岑以白念着这两个字,双手合十说道,“是个听起来会心情很好的名字,奶奶一定很喜欢你。”
糖糕会心一笑,旋即想到离别前跟奶奶的最后一面,又低落地垂下头。
岑以白正要询问情况,门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响,两人循声望过去,跟晃悠着进来的颜易直直撞上视线。
三人俱是一愣,颜易的表情如遭雷击,惊愕地往后倒退一步,差点怀疑自己进错了家门。
眼前人的五官早就刻进颜易脑海里,是岑以白没错。
但多出来的这个女生是怎么回事?
不对,他再仔细一看,那女生的面孔并不陌生,分明是岑以白先前念念不忘的那位!
两人此刻举止亲昵,挨得分外近,岑以白的手还搭在女生手臂上,再结合他进门时隐隐约约听到的“心情很好”、“喜欢你”之类的言语,颜易一时不知该讶异于这呆猫居然有开窍的一天还是该惊诧于他竟不分轻重地往家里带人。
总之是两眼一黑,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岑以白,要不要解释一下。”
被他这般注视着,岑以白也手忙脚乱的,在混乱中抓住最关键的问:“你、你、你可以保密吗?”
而后又转过头对不安的糖糕说:“你不要紧张,他不是坏人。”
颜易:?
他长得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三人僵持着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场面,在误会往更奇怪的方向跑偏之前,岑以白转向颜易:“你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出现的吗?”
颜易面色凝滞:“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岑以白点点头,“糖糕跟我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类。”
人在颜易的屋檐下,想要瞒着他本人本就是不现实的事,如今最重要的事都抖落出来了,其他细枝末节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岑以白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口气将事情都说与他听。
“原本,我们不该轻易把身份暴露出来的,可是既然你都看到了,我的身份在你眼里也早就不是秘密了,说出来也无妨,但是能不能请你帮糖糕保密,这种荒诞的事多一个人知道总归会多一份风险。”
其实相处这么久,岑以白对颜易的为人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心里也知晓哪怕自己不提,颜易也绝非嘴上没个把门的人,但初涉世事的糖糕没有他这份视角,她需要一个承诺来搭建安全感。
颜易的回复也的确不出他所料:“这自然不是问题,这是你们的隐私,本就不该被作为谈资分享。”
他接收着两人同时投递过来的忐忑视线,半真半假地笑道:“况且,猫会变人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我想任谁都不会相信,说出去人家只会以为我是脑子被门夹了,我可不要担这种蠢名,被人在背后指手画脚。”
得到这么一剂定心丸,两人紧绷的背脊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颜易想了想,又问:“那现在,你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