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瓣的瓜瓤——而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使一个玄铁罩了。 冲破头顶又一层浓云,晏星河忽然发现雾气里面有紫色的光亮忽闪,好像一只漠然窥看他和凤头鹰打斗的眼睛。 他心中一动,轻轻屏住呼吸,袖中忽然飞出三根发亮的红线。 浮生锁荡着冷风在半空绕了两圈,猛地勒住脚下那只凤头鹰的脖子。 长嘴畜牲飞着飞着,忽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那烫手的猎物征用成了坐骑,恼怒不已,上蹿下跳的成了个弹珠,要把他甩下去。 晏星河俯身,让浮生锁又缠了几个圈,变成粗糙版辔头,嘴里习惯性“驾”一声,驱遣着身下临时凑合的坐骑掠了过去。 剑光如飞虹,尖端一挑,悬在铁索顶端浮沉的紫凝花就落在了他手心。 顶端的雾气实在是太浓了,慢慢地连鸟鸣声也远去,众妖伸长了脖子小声地窃窃私语,忽然,其中一根铁索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众妖赶紧围过去,只见锁链伸进云层的地方忽然劈开一道豁口,从里面飞出个活生生的人。 上去的时候一步一个冰花走得艰难,下来却是手挽铁索飞鸿掠影,长发和衣袖在冷风中猎猎翻飞,凌厉如从天而降的剑意,上一秒还是云雾底下指头大小的黑点,下一秒已经顺着铁索滑到了近前。 晏星河刹不住横冲直撞的声势,快到底时腰身一跃,从里三圈外三圈的妖怪里面挑出来一个幸运儿,长腿往他肚皮上一踏,安然落了地。 他抚了抚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衣摆,一只手托着悬空的紫凝花,对底下踮脚的妖怪说,“抱歉,你们站的太靠前了,借你落下脚,谢谢。” 被踩得整个人陷进地皮三寸的黄鼠狼,“……” 他说完一扭头,众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凶兽,哄然往后面退散开一圈,警惕的盯着他手里那朵紫凝花。 无怪乎他们有这种反应,因为铁索桥最初设计出来,本来就只是拿来训练的,不是真的要让谁攀上去抢什么彩头。 好比先给人挂上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看似天方夜谭,只能伸着脖子仰望的份儿,但是比照着它坚持不懈的刻下划痕,就能看着自己的极限一天一天往上推。 众妖就是清楚这关卡的危险,才挑衅晏星河去摘紫凝花,因为他们已经认定,管你是队长还是错长,好狗还是恶犬,这关卡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过得去。 谁知道晏星河属实是颗不要命的硬钉子,根本就不能用普通的“人”字来衡量。 “星河,你先别动。” 侍卫在前面开道,楚遥知好不容易在膀大腰圆的妖怪中间挤出来一条路,一出来就看见晏星河满头满脸都是血。 他赶紧拿出一张手帕给人擦了擦,抹掉多余的血污,粘湿的头发是没办法了,但好歹脸收拾得干净了很多,能见人了。 楚遥知轻轻捉着他的下巴左看右看,发现耳朵那里还有点儿血丝,正要收拾呢,右边额头上那个豁开的口子又开始流血,擦多少流多少,怎么都止不住。 他没办法,只能囫囵的先给摁着,“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对方随身携带的帕子卷着好闻的香风,擦拭的时候掠过鼻尖,和楚遥知本人衣领里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晏星河想忽略都不行。 他觉得有点不自在,脸上被铁索桥的冷风刮出来的锋利还在,掀了下眼皮,卷起来一抹生人勿近的冷芒,“凤头鹰抓的太快,没躲开。遥……知大哥,你不用管它。” 他过于冷硬的语气,楚遥知浑然不在意,把那沾血的帕子丢了,换张新的功夫,血又顺着一边脸颊流得欢快,他赶紧一点点抹上去,“没事,我看看。还疼不疼?” “……” 一路破风穿云滑下来,晏星河就是被冻成里外剔透的冰雕,也要被这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四个字化开了。 他低着头,脚尖无意识蹭了蹭地面的灰,声音终于放缓了点儿,从楚遥知手里接过那张血水染透的手帕,“不疼——遥知大哥,真不用弄了,捂不住,我回去倒点药上去就好了。” 第13章 慕临接过晏星河手里的紫凝花,两只手捧着,小心的好像捧着他自个儿的宝贝儿子,举的高高的,好叫周围一圈奇形怪状的妖怪看清楚,“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问你们话呢,这是什么?哑巴啦?睁大你们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刚才叫你们上,一个二个哭爹喊娘爬不上去,嘴皮子叭叭的废话倒是恁多,怕是连紫凝花的光都没瞧见吧?来来来,现在它就在你们面前,都给我把两边眼皮秃噜上去,看仔细了!” 他大感出气,耀武扬威的不行,举着那宝贝花绕场走了好几圈,把众妖怪那被紫光映的五颜六色的脸瞧了个清楚,心里偷着乐,打算今晚上睡觉前再把这群蠢货敢怒不敢言的菜包样拿出来好生品一品。 晏星河从铁索上跳下来的那一刻,他在这群牛鬼蛇神眼里就自动镀了层神秘的金光,跟楚遥知说话的时候,哪怕只是余光稍微扫过来,就好像丢了条摇头摆尾的电鳗过去,能叫那一小片人瞬间后背绷紧。 尽管如此,还是有滑头的妖怪不服,仗着挡在前面的个儿高,混在人堆里面搅混水,“你、你自己也说了,你是鹰唳的队长!所以刚刚那趟不能算!这铁索桥是你们招蜂引蝶宫建的,谁知道里边儿有没有什么开后门的机关,说不定你上去之前有人——就那个,慕老狗,他给你按个开关,我们怎么知道你走的铁索和我们走的铁索是不是同一回事?” 那个声音虽然藏在人群里,但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晏星河就听出来了,是那只伶牙俐齿的鬣狗精。 这群妖怪普遍拳头硬,脑筋却不怎么好使,该长在脑袋里的肉全都长胸肌去了。 鬣狗精扯着嗓子一搅和,底下顿时又冒起来嗡嗡嗡的议论声,给慕临气得要死,一手托着花一手叉腰,骂骂咧咧的说,“什么意思啊你们,哦,你们自己过不去,别人过得去,所以就非得说别人作弊是吗?这玩意儿能怎么作弊,我问你?我们家星河刚才飞下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你们自己看看,现在都还没干呢,怎么着,你还要在底下叫什么叫?非得把你们一个二个捆在背上,带上铁索桥亲自走一遭你才相信是吧,你这不扯淡吗你!” 那鬣狗精三言两语本来就是在乱搞,但凡脑袋能转过弯的都不会理,偏偏质疑这两个字就像无孔不入的毒菌,埋下的种子最容易扎根发芽,再荒诞的谣言一旦散播出去了,也总会有那么一小撮人信。 更何况,这帮牛鬼蛇神脖子顶着上的偌大一个头颅里面,脑仁儿也就那么指头点大,装的还全都是隔夜的豆花汤。 议论声越来越响了,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