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假,说是家里老婆生了场大病,他要回去看望。管家请了个新的来,恐怕是有些细节的忌讳还没跟他交代清楚,哎……等会吃了饭我就去跟管家知会一声,别喝汤了,来来,吃这个鱼肉。星河,你也吃。” 晏初雪扒拉两口米饭,吃着吃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拿筷子尖戳着碗里头几块瘦肉,仰起来脸看他,“辛大哥,我娘对生姜过敏,所以家里炒菜从来不放姜丝这些东西。不过,这种口头上的小毛病,除了我们几个和老管家,就只有灶房里边儿的厨子知道,你怎么知道啊?” 晏星河碗里放了一片青菜,他拌着米饭,随口说,“前几天听晏赐提了一下。” “……哦。”晏初雪点了点头,掀起眼皮又看了他两眼。 嘴里的饭嚼了半天都要吃不出味道了,她眼神飘飘忽忽的,还想问两句,忽然小漂亮钻出凳子汪汪的叫了起来。 元宝眼睛一亮,赶忙把桌上一副颇为打眼的碗筷摆开了,打好饭盛上热汤,擦拭擦拭被小漂亮拱得歪到一边的凳子,兴冲冲跳到门口,“少爷,您回来啦!” 晏赐接过对方递上来的手帕,简单的往脸上抹了两把,多余的汗水和灰尘抹去了,他屁股往凳子上一坐,长吁短叹地说,“可算能歇着了,跑了一天,累死我了。” 也不知道他刚从那个林子里面钻出来,平时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飞得四仰八叉的,还夹着枯草梗和树叶,像个野人似的。 谭烟一看见他那满头乱飞的杂毛就来气,没好气的说,“可不是嘛,不知道钻到哪个山旮旯里边儿野去了,还真是辛苦小少爷你了。” “好说好说。”晏赐支着胳膊肘往桌上一靠,迎面被谭烟剜了一记眼刀。 他眼皮一跳,默默把脏兮兮的爪子从餐桌上挪了下去,语气放规矩了点儿,“我这不是跟何试他们几个踢球去了嘛?早上侥幸被他们赢了,我不服,回来之后我就跟他们说三局两胜……哼,少爷我是谁,都跟他们说了早上是我一时大意,吃了顿饱饭再来,就让我按着脑袋把他们暴揍了两把,这不就赢了嘛!都说了别跟我比蹴鞠,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这事儿谁敢骑着我脖子撒欢……” 他好似那逮到了肥美麋鹿的大尾巴狼,往凳子上一坐,哼哼唧唧的就开始抖羽毛开屏。 开到一半忽然发现谭烟眼神不对,他闭上嘴一琢磨,发现最近自己惹出来鸡毛事一掀一啪啦,根本就无从琢磨起。 于是那声气越说越低,最后默默抱着自己的金碗啃了起来。 好不容易谭烟没盯他了,晏赐如蒙大赦,偏过头,对晏星河一笑,勾了勾手指头。 那模样鬼鬼祟祟的,晏星河看着他没动。 他有点儿急了,又勾了勾手指头。 “……”晏星河只好凑了个耳朵过去。 晏赐小声说,“我从何试他们那儿赢了点儿宝贝过来——好东西,可稀罕了,别人我都不给看。辛兄,今晚上我去找你,我俩一起秉烛夜读可好?” “……”一看他笑得别有深意的表情,晏星河总感觉,那可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噎了一下说,“我看还是不必了吧,我要睡觉。” “哎,睡什么觉,这觉哪天不能睡呢?好东西可只有这么一个。——说好了啊,吃了饭我回去洗个澡,然后去找你,记得给我留个门。” 晏赐一拍桌子就这么说定了,高高兴兴的弹了把脑袋上的乱毛,端起汤碗抿了一口。 他瞬间就吃出了汤里边儿的味,抬头跟桌子对面的人说,“这鸡汤里边儿怎么放了生姜啊……娘,你别吃那个鸡啊,有姜。” 谭烟在跟晏安说事儿呢,没理他,晏赐发现晏星河瞄了自己一眼,顺便就跟对方解释了两句,“是这样,我娘她对生姜过敏,吃不得,沾着一点儿就上吐下泻的,还要发烧。也不知道这厨子今天怎么回事,除了外边儿的饭店,我已经好久没在家里的饭菜里边儿吃出来姜这种东西了。” 晏星河“嗯”了声,低头时,隔着一个晏赐,发现晏初雪在看他。 小姑娘捏着手里的筷子,看了看那碗汤,表情欲言又止的。 晏星河垂下眼皮,只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第48章 入夜后,晏星河叫人打来热水简单洗漱了下,披发坐在灯前擦了会儿他的剑,把佩剑挂在墙上之后,差不多已经到了亥时。 窗户没有关严实,乌云散去,一线月光浅浅的泄进来。 他将里外八盏烛灯挨个吹灭,放下帘子准备睡觉,落在背上的月光晃悠一下,像突然被风吹弯的烛火,一抹高挑的黑影闪了过去。 无风无声,只是一抹影子,却叫晏星河一顿,猛地回过身掠去窗边查看—— 外面只有一片竹林被夜风吹得飒飒低响,旁边一座湖泊澄澈如照,哪里有什么飘来飘去的影子。 晏星河想了想,两片窗户捞回来给它关严实了,又取下墙壁上的佩剑放到床榻里侧掖着。 两半床帘蝶翅似的散下来,屋内安静了片刻,一只黑影慢慢从门外一角冒了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落在窗户纸上。 那游魂一路悄无声息地挪动,在大门口停驻了一会儿,抬起右手,正要破门而入。 面前的门板忽然从里面被人一脚踹了开,晏星河出手如电,一把攥住来人的被子—— 他愣了一下,手掌心软绵绵的,确实是满满当当薅了一爪子被子,被一路赶来的夜风吹得发凉,乍然摸上去还有些冻指头。 “……” 他抓着那一团椭圆形的被窝,一时间不知道该放还是该拎进来。 那金线勾的蚕丝被中间冒出来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了看他,接着又冒出来半张脸,正是晏赐,“辛兄,我不是说过了晚上要来找你嘛,你一开门掐我脖子干什么?吓死我了,还好我脑袋缩得快。” “……没什么,”晏星河松了手,退回到门里边儿让他进来,“刚刚看错了。” 晏赐哼唧两声,团了团裹在身上的被子,脑袋一低,像个仓鼠似的就钻进来了。 借着半亮不亮的月光看了一圈,他两手一掀,十分不客气的就把那层仓鼠毛扔到了床上,披头散发只穿了件里衣,藏在肚皮上的东西翻出来一抛,“辛兄,快过来,这是从何试他们那儿弄来的好东西,咱俩一起看看——啊,再带个灯过来。” 他说完,抱着那两本册子往床上一滚,钻被子里兴冲冲的打开了其中一本。 揭开时一页角上有折痕,他拿指头摁着压了压,一边催促,“快点儿啊辛兄,我可是拼命忍住了才没有看完,就等着今晚上和你一起呢。” 晏星河抓着一只门板,看了看床上已经把自己安置妥帖的那位,纠结一番,还是去窗边拿了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