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蛇蹿到近前朝他吐信子,他一只手按上腰间,什么也没摸到,才想起自己的剑刚刚掉进水池了。 那三条蛇交错着朝他逼近,忽然,身后又是一声清脆的响指。 大殿内所有幽冥蛇疯狂嘶叫了起来,忙着逃跑的众人吓了一跳,扭头四顾,那扑簌簌燃起来的大火却只烧蛇,不伤人。 方才追得大家伙抱头鼠窜的巨蟒仿佛变成了一条条微不足道的爬虫,卷着火光天上地下的翻滚,在第二声响指中,化作了成片的飞灰。 帷幕里的,房梁上的,灰黑色骨灰铺天盖地的撒下来,众人懵懵然给淋了满头满脸。 “辛大哥,你总算出来了!刚刚我要冲进去找你,都怪我哥他这个怂货不让!” 晏初雪一直站在门口张望,一看到晏星河出来,立即就跳上来前前后后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晏赐也给弄得灰头土脸的,元宝给他端着一个金盆。 这劫后余生的艰难条件,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出来一盆干净的水,丝帕沾了水拧干净了,正在擦拭耳朵底下的灰,“你进去了能帮什么忙?是给辛兄添一个累赘,还是救完别人还要拐进去救你?都跟你说了辛兄他没问题,一左一右拎着我们俩都能全身而退,他自个儿一个人还出不来怎么?就你脑袋一闷在前面冲得快。——你说是吧辛兄?” 晏初雪瞪了他一眼,懒得理睬这个只会梳头擦脸的废物,仔细检查过了晏星河身上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这才放了心,“辛大哥,这儿到处乌烟瘴气的,我们先回去吧。” 晏星河点头,三人正要先行离开,大殿里面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暴喝。 “妖孽!怎么是你!上次侥幸让你跑了,你竟然敢在琳琅岛上露面作妖!这群幽冥蛇弄出来的动静,你说,是不是你和麒麟门那群人里应外合!” 晏星河一怔,躲在门背后的众人也纷纷探了个脑袋。 大殿里面尽是火舌卷过的残垣余烬,万象宗的少主祁镜横剑对着一人。 剑端所指,所有人都像是从锅炉灰里面滚出来一样灰蓬蓬的,只有那一片红衣纤尘不染,气定神闲。 麒麟门献宝不成,反而把鲛人王的大殿搞成了蛇窟,本来就很郁闷了,莫名其妙的还要被别人扣上一口里应外合的黑锅。 滕潇气得牙疼,摸了两把掌心的白毛鹦鹉,转过大门时,依旧是一副和气的笑脸,“祁公子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若是事先没有把幽冥蛇调教好,我麒麟门岂敢把它献到鲛人王近前?它突然发了狂惹出这种祸事,我猜其中必有蹊跷,如果祁公子真要计较,不妨事后与我们一起详查,可不要张着嘴到处乱咬人,自个儿手里端了盆脏水,闭着眼就往受害者身上乱泼。” “至于这位,”滕潇话音一转,三言两语间,又把众人的注意力移到了红衣人身上,“我麒麟门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会这么巧的突然出现在这里,祁公子要问我,那滕某也不知道啊。” 晏星河看了看苏刹,又看了看祁镜。 来赴宴的人太多,先前他还没怎么注意这人,仔细一想,这人出身哪个门派来着? ——万象宗? “……”晏星河眼皮跳了跳,不是冤家不聚头,倒把这茬给忘了。 果然,下一秒祁镜怒声说,“这妖孽神出鬼没,行事无迹可寻恣意妄为,四年前抢了我家镇派之宝掐诀就跑,气得我爹旧疾复发,至今卧病在床行不得路,我曾发誓与此妖不共戴天!这么多年了,我正愁到处找不到人报仇呢,今儿个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上下一看,目光骤然发亮,剑尖直指苏刹脚底,“还有一只三清铃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苏刹挑眉,好似在看一只炸毛猴跳脚,顺了两爪子襟前的长发,笑吟吟说,“你自己身怀珍宝没本事保管,这才被我摘走了。既然三清铃已经落到了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东西,我要把它放在哪儿,还用得着跟你交代?” 祁镜冷哼,“你只带出来了一只,那也行,等我先一剑宰了你,再带人杀入妖宫,轰了你的狐狸窝把另一只翻出来也不迟!” 他话音一落,剑光就逼了过来,众人纷纷瞪直了眼睛看戏。 可惜剑势还没靠近苏刹身前三步,就被一团云雾似的红光给焊在了半空。 祁镜一愣,猛地抽身拔剑,那剑却像是被死死的嵌在了里边儿,他几次抽手,竟然抽不出来。 苏刹睨他一眼,嗤笑道,“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本王亲自过来这座破岛,不是奔着你家那点儿破烂来的。” 他目光下移,在好奇张望的人群中间环视了一圈,漫无目的懒懒散散,最后落到了晏星河身上。 可惜对方一跟他相对,立即就转开了头。 苏刹说,“本王生平最讨厌鱼腥味儿,一上你们这座岛,腥咸湿冷的气味就闷得我难受。千里迢迢从妖界跑过来,还站在这里跟这个二愣子蠢货废话,不过是因为本王走丢了一只养在身边的宠物,我听说,他就在你们这座岛上。” 苏刹微微一笑,丝毫不顾及晏星河满身的不自在,目光有如实质的将他从脸看到了大腿,“我那宠物是一头黑色的豹子,花纹漂亮,爪牙锋利,脾气倔得要翻天,本王不过给他洗个澡他就不要人碰了,卷着包袱离家出走,摸一下还咬人——请问诸位可有见过?” 祁镜试了半天,那把剑拔不出来,索性就不管了,抓起弟子递给他的新剑,“你又在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话?” “诸位勿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此人出现在琳琅岛,绝非意外,更非他口中不着边际的借口。——这个人但凡现世,必定心怀鬼胎,不涂炭一方生灵绝不收手。” 一个人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身边有二三家仆扶持。 他挥开了搀扶的人,一拄手中拐杖,指着苏刹的鼻子掷地有声的说,“因为,这人就是妖界那个,栖身于招蜂引蝶宫之中的妖王。”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早前听说妖界新任妖王是个心狠手辣的,将前一个妖王炼成了丹药吞下,从此修为登峰造极,人妖两界无人为之敌手。 难怪刚才把各大门派弄得人仰马翻的幽冥蛇,这人两个响指就轻轻松松收拾了,对付铁齿铜牙的巨蟒尚且不费吹灰之力,这人要真是来对付他们的,那么在场众人岂有活路? 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苏刹的身份一挑破,好似往一片相安无事的大草原上面放入一只猛虎,众人岂能不提防,岂能容他在这里横着走? 苏刹看了会儿拄着拐杖冷眼看他的百里长泽,心里有点儿后悔,当初在法衡宗怎么没一巴掌拍下去,送这只多嘴老王八去地底下跟他的儿子团聚? 他快要烦死了,余光一飘,瞄了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