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在高处,于是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张校尉来不及道谢,又听严琛说道:“不过今日之事却有风险,张校尉细想想,若是日后小蛮父子两个真被查实确是北戎细作,今日之事一旦传扬出去,兰大人和我们师徒怕是都会被人冠上包庇细作的罪责。 “兰大人身居高位,一心为民,或许不会有什么大事,我们师徒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张校尉听完这话悚然一惊,细想下来确实是这个道理。 自己一心想着为秦志和他们几人开脱,却可能将替他们开脱的人置于死地,这就太不地道了。 一旁的兰鑫意味深长地看了严琛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张校尉连忙道:“好叫兰大人和燕掌柜知道,我们几个今天只是过来印月坊走了一趟,随意打听过几个人,听说小蛮父子早已搬离此地便离去了,并未与任何人私下见过面,更未见过兰大人,还请燕掌柜跟附近街坊们对好说辞。” 说完看向身边两个同伴,两人小鸡啄食般连连点头。 严琛又看向兰鑫道:“兰大人若是同意,还请回去不要责罚兰小公子。” 一旦兰旷被罚,秦志必然会知晓,今日这事便瞒不住了。 这位燕掌柜想得实在太周到了,张校尉深深感叹,暗自佩服。 兰鑫终于点头了:“那我就先走了,今日我也没来过此地,外面的事情你们自行善后吧。” 张校尉三人大喜,对着兰鑫连连拱手称谢。 兰鑫推开院门,从后院离开了药铺。 张校尉此时再看严琛,当真是恨不得和他磕头拜把子了。 今日之事能有惊无险地度过,多亏了人家从中斡旋,他拍着严琛肩膀感激道: “燕掌柜仗义,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日后若再有机会来京城,必定上门拜见,还望燕掌柜莫要嫌弃。” 严琛忙道:“张校尉客气了,能结识你们这样的军中好汉,自是求之不得。不过在外面还请张校尉和几位军爷不要提起我们,外人面前我们只当不认识。” 张校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郑重道:“燕掌柜尽管放心,我们虽是粗人,却也知道义气二字的分量,我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从我们四人口中传出去半个字。” 张校尉又安慰了一番哭得已经红了眼的阿程,好话直说了几箩筐,直到阿程破涕为笑方罢休。 严琛道:“几位今天在这里耽搁的时间长了些,还是尽快离开此地才好,街坊们我会好好安抚,必定不留后患。” 张校尉连连点头,依依不舍地与严琛师徒告别,出门见到附近街坊都已经离开,也没有禁军的身影。 问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大强,才知道街坊们都被禁军劝离了,想来定是兰鑫在后面说了话,心里又暗自感叹了一番,终于带着三个同伴与严琛师徒挥手告别。 一场危机看似消弭,师徒两个却无丝毫喜色,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被禁军呼喝着躲在家中关注着药铺的街坊们,见药铺大门打开,来人都已经离去,很快又悄悄地围了过来。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大家都沉默地看向严琛和阿程两人,眼中尽是关切。 严琛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大家解释。 今日之事多亏了街坊们的仗义和机灵,先是断了那几人将他们带走的打算,给了他们师徒自辩的机会。 又搬来禁军救场,甚至兰鑫亲自出面将事情压了下去。 否则以那几人对秦志的忠心,即便知道事有可疑,回去后也不知会向秦志回禀些什么。 一旦秦志多心,罗霄山庄将目光投向他们师徒,不知道会使出怎样的龌龊手段来。 就如今天这样随意套上个细作的罪名,他们就承受不住,两人根本经不起任何人的怀疑探究。 严琛琢磨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各位街坊,多谢大家今日相助,解了我们师徒的性命之忧。 “许多事情大家还是不知道为好,我也和那几位军爷解释清楚了,他们不会再上门来为难我们了。 “我只能说一句话,今日之事是因小蛮父子而起,为了我们印月坊大家的安危,今天的事情请大家都忘了,千万不要传扬出去。” 严琛不想将此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否则以后再遇见类似事情,大家就不会如此上心了。 但也不能跟大家细说,人多嘴杂,这事要想瞒的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 点到为止,让大家有了敬畏之心就足够了。 至于街坊们私下如何猜测,这就不是他们师徒能掌控的了。 第171章 问心无愧 街坊们听他说得郑重,心中难免不安,钱掌柜依稀明白了些什么,帮着劝慰大家: “既然燕掌柜说是为了大家好,大家就不要再打听了。刚才不少人都看见了那几位军爷的态度,显然燕掌柜已经跟他们把误会说开了。 “大家也都看到了,禁军是护着咱们的。只要大家不出去乱说,应当不会有什么麻烦。况且小蛮父子两个也已经离开,说清楚了就好,大家都回吧。” 燕回也随之劝解了一番,让众人放心回去,街坊们才各怀心思地离开了。 关上药铺大门,阿程跟着师父进了里屋。见到小徒依旧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严琛突然笑了:“怎么,这就受不住了?这才哪到哪啊?” 阿程气道:“师父,那个秦志实在太卑鄙了。” 那样卑劣的人,还有人如此忠心地护着他,阿程深感无力。 严琛苦笑:“卑鄙吗?你也看见了,那几个人为了护着他可是费尽了心思的。” 在他们两人眼里,秦志卑劣无耻,阴险狡诈、背信弃义。 可在那些军士眼中,他是体恤下属、战功赫赫的上官。 在天下百姓眼中,他是保家护国的功臣。 在罗霄山庄的人眼里,他是守护家族忍辱负重的孝子贤孙。 “这世间有许多事情从无绝对的好坏之分,为师当年行走江湖,有多少人对我感恩戴德,就有多少人对我恨之入骨,都是一样的道理。” 阿程忙道:“师父和他才不一样,师父对付的都是坏人,恨师父的也都是坏人。他们全家都贪婪卑鄙,手段下作,怎么能和师父相比?” 严琛忽然问道:“那你说在兰鑫和周昌眼里,我们又是什么人呢? “一旦日后太子的事情被捅出来,朝堂必有一番动荡,在他们眼中,我们或许就成了祸乱朝纲的罪魁祸首。” 阿程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师父的话,半晌后才道:“本就是太子不仁。他们两个现在自己都在暗中算计太子,可怪不得我们。” “话是这么说,没有我们杀了承恩侯也不会牵扯出后面这些事。各人心里有各人的看法,不必去强求,我们只求问心无愧。” 严琛似是教导徒弟,实际却在提醒自己。 阿程忽然问道:“那师父打算放过秦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