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想?”见身侧之人神色愈发不虞,赵拓闻言只觉头比叫流矢穿过还疼,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那姑娘,可你为她着想过几分?我告诉你,若非今日在此之人不是国公,这事早已闹到京兆尹处去,叫那姑娘声名狼藉,三家都不得安宁了!” 赵宣佑顶着两重怒火,硬是梗着脖子,“可儿子不想娶吴姑娘!” 赵拓闻言近乎要怒极反笑,“那你为何当着吴家长辈的面不说?!” 瞧着堂下只愣怔望着一旁面色平静如湖的齐国公的儿子,赵拓按按脑袋,只深吸一口气, “宣佑。为父当真对你失望极了。” “去祠堂领罚。” 待到少年仿若失了魂儿般呆呆朝着祠堂那侧出了正堂,赵拓方才望向那始终一言不发之人,深深一拱手,正色道: “……今日之事,叫国公见笑了。” 议亲时,吴家人便隐隐透露过,道是这亲事乃是齐国公因着他劳苦功高好心说的媒,叫他们要谢便去谢人家。 因此,谢澜今日忽而登门时,他本以为是应了他要好生谢他一番的邀,差些便要叫厨下去摆宴席了。 ——谁知,却骤然得知二子竟是恬不知耻去骚扰他将来夫人,人家是瞧着他的面子,好心来将这事私了的! 思及赵宣佑方才表现几何,只觉着一张老脸都要挂不住,赵拓左思右想,决心开口留他用膳。 然则,却借着他起身动作,忽地瞧见了他自进门起便背在身后的手。 那修长大掌是种失血过多的苍白,上头则零零碎碎布满细小,却又深至内里手骨的深红伤口。或是因着事出紧急,竟是连包扎也不曾! 赵拓登时大惊失色,“这是犬子伤的?这——” 闻言,谢澜只随意一瞟那伤手,便垃圾似地将它往身后一背,冷冷道,“是我不小心。” “将军素日里劳苦功高,那今日之事,罚过便也作罢。只是莫要再叫他去扰内子清闲了。” 说罢,他略一颔首,便要迈步离开,“不送。” 见他这般,赵拓越发慌张伸手挽留, “——国公留步!府上府医对此类伤颇有心得,国公若不嫌弃……” 可那漆黑身影已然于几息间便极快离了正堂,连袍角也不曾留下。 “主子……主子!”w?a?n?g?址?发?b?u?y?e???????????n?Ⅱ????②?⑤?????o?? 一手擦着额上冷汗,一边在后头狂奔着追,廿一只觉着胆战心惊。 怕是自同贺姑娘见面开始,主子那莫名分不清梦魇与现实的毛病又犯了! 那条街上除去几家农户便是他们买下用于遮掩下头地牢的空屋,哪里有什么极好的糕点铺子? 故此,他在一旁瞧着他与镇北大将军讲话时,心都是悬在针尖上的,生怕他一个不满意便掏出暗杀令来。 那可便真就坏了! 如是念着,满头大汗的廿一瞧着他那伤手,直试图叫主子回头, “这伤……咱们还是叫将军府府医来瞧瞧罢?万一伤着经脉可如何是好?” 但他那主子却只平和发问,“你今日是耳聋了?” 如是一来,他便知这是无论如何也要要那叫伤口长不好的药的意思了。 望着上了马车,复又一遍遍垂眸抚着那几只小帕子的主子,廿一只觉五味杂陈。 他随他长大,自是知晓主子幼时属实过得艰难。 在宫内那段日子,更是如履薄冰。 这赵小将军怎么偏生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拿这同贺姑娘说事? 若非如此,主子怎能这般失了心神? 忽地,他那木雕般只知晓帕子的主子开口了。 “还有……十四。” 轻吻那帕子上头粗糙藕粉鱼儿一下,谢澜温声吩咐, “……去打听打听姑娘近些日子究竟听了些什么。” …… 贺文茵回府后不多时,便得知了贺文锦已然选上秀女的消息。 因着宫内已然选好了日子,特许秀女过了冬月再入宫,故此,她那大姐这些日子仍是留在府中。 只不过,由着宫里头来了教习嬷嬷,纵使老太太已然打点过,府上女眷们的日子都颇有些不大好过。 谁知,那嬷嬷竟然对她亲和有佳。 贺文茵同她聊了两句,才得知这嬷嬷原是此前伺候公主的旧人,看着谢澜长至六岁的。 见她瓷白小脸上满是难掩讶异,嬷嬷只一笑, “姑娘有所不知罢,能叫国公如此上心的姑娘,您是第一个。 “嬷嬷谬赞。”默然望向那水晶摆件,贺文茵复垂下眼睫,“我自知是配不上国公的。” “姑娘可莫要轻贱了自个儿。”嬷嬷摇摇头,“国公既瞧上了您,那便自有他的缘由。” 一番接触下来,她也觉着这姑娘甚是不错。 对下人一视同仁温和礼遇有加,谦和却不卑微,礼貌却不逢迎,聪明却不自傲。无非是略微温吞良善了些,少了些手段。可能学的东西自有国公去教,性格才是顶顶重要的。 “只是……” 不知思及了什么,嬷嬷竟是红了眼眶,语调中满是焦急, “近来听闻国公伤了手,还伤得甚是厉害,偏生不叫任何人见,也不叫人治……” 闻言,贺文茵捧着茶盏,眼睫轻颤。 ……谢澜啊。 那人已然两日不曾给她写字条了,果真是伤得厉害了吗? 那她那日……是不是太绝情了些? 可……是错觉吗? 她总觉着他那日的表现怪怪的。 最终,直至嬷嬷道要去教贺文锦了,行礼告退,贺文茵方才缓缓抬手磨墨,犹豫着启唇。 “……十一。” “待会替我送封信过去罢。” …… ……也真真是一桩奇事。 出了春山院院门,那嬷嬷神色复杂立于匾额下,呆愣许久也不曾回神。 她确是看着谢澜长大,方才话中也不曾有假。 可……那孩子,每每回忆起来,都叫她浑身发凉。 大晋鲜有人知,面上和美无比的长公主与老齐国公,私底下却是一对怨偶。 因一道圣旨不得不嫁的长公主心中对国公无半分情愫,国公则养了不知多少房外室,从未给过长公主应有尊荣。 而至于这个公事般生出的孩子,公主自生下后便再不曾见过他一面,国公则更是直言,不会叫他袭爵,更不会给他任何钱产,任他自生自灭。 不知是不是因了这个缘由,那孩子……分明那么小,却凉得令人胆颤。 她从未见过那孩子有过正常孩童的模样。 国公杀了他豢养的小宠,他毫无半分触动。 国公杀了自幼便跟在他身侧的伴读,他仅是一掀眼皮,叫人快些埋了,省得夏日里头腐烂掉。 而直至长公主死的那日,他也不曾落下半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