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秋淡淡地朝地上的邱老实父子扫了眼,弯腰低声道:“俞知青应该收集了邱老实和邱志勇犯法的证据,你仔细找找。另外,我怀疑,他们藏的有那几年抄家的东西。”寨子里原有一大户人家,几代单传,这一代是个女孩,前几年,那孩子被人发现溺死在月湖,邱秋去看了,身上有欺凌的痕迹。
她去后,母亲疯了,随之在县里走失,寨子里都在传,说那父亲出门寻妻子去啦,真假谁也不知道,反正是夫妻俩都不见了。这事不到一年,邱老实的二儿子邱志军说是没房娶妻,唤了几个同样有住房困难的大龄青年,找大队长商量,不知怎么说的,反正是住进去了。
74年,邱志军招工进了县食品厂,娶了厂里的女职工。
食品厂有给成家的职工分房,虽是一个单间,上班却是十分方便。可邱志军夫妻并没有要食品厂的房子,仍是天天来回地跑。
褚辰点点头:“我等会儿让二妮和念秋过去,照顾你和俞知青。”
邱秋朝他挥挥手,一扯缰绳,小踏雪一溜小跑追上了邱嘉树他们。
经过自家门口,赵文霖抱着昭昭,丢来个钱包:“邱大夫,里面是我和我哥凑的三百块钱,不够,你打电话,我再想办法。”
“好,跟你哥说,人我保定了!昭昭别怕,跟叔叔在家等阿妈回来。”
昭昭单手揽着赵文霖的脖子,冲阿妈点点头,握拳鼓劲道:“我不怕,阿妈也别怕,姨姨不会有事的,我让外公保佑她了。”
邱秋想笑,却是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到了湖边,得到消息的王老汉,已经坐在船上等着了,他亲自撑船,送四人和小踏雪过湖。
湖上,邱秋打开医药箱,又取了副银针,一次次下针,刺激人中穴,每分钟捻针三十多次。
扎在身上的金针和口里的人参留住了身体里的那股元气,在银针的不断刺激下,俞佳佳指尖颤了颤,片刻,缓缓睁开了眼。
邱秋松了口气,昏迷久了,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俞佳佳,别睡,听我说,我们现在在去县医院的船上……你别怕,邱老实父子已经被柱子他们控制住了,这一回,非把人摁死不可……”
俞佳佳艰难、焦急道:“存、存……折……”
“什么?”邱秋取出她嘴里的人参,侧头,耳朵凑近她唇边,“再说一遍。”
“存……折,我……的……”
邱秋:“你的存折?”
俞佳佳眨下眼。
想到他们卧室的情景,邱秋猜测道:“邱志勇拿了你的存折?”
俞佳佳再次眨了下眼。
邱秋将人参重新塞她嘴里含着,安抚道:“放心,等会到了县城,我让邱嘉树给褚辰打电话,让他帮你把存折要回来。”
褚辰让人绑了邱老实父子,打电话报警,然后又给县医院的苗医张丰羽打了个电话。
张丰羽是邱阿奶最小的弟弟,县医院的副院长,邱秋唤舅公。
他挂了电话,立马派人来接。
人一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手术室,邱秋消毒后,跟了进去。
输血、头部的伤清创缝合后,喂了三粒补气血的人参丸,半小时后,脉博稳定下来,邱秋方才取下她身上的金针。
不等转到特护病房安置好,人就睡着了。
留护士守着,张丰羽唤邱秋去他办公室休息。
邱秋看向邱嘉树和耗子,“你俩是现在回去,还是等俞知青醒来?”
两人互视一眼,都想现在回去,既然出手了,邱老实父子这回就得摁死,不能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
送走二人,邱秋也没跟张丰羽去他办公室,她不放心俞佳佳,在床边的椅上坐下,手又搭在她腕上。
***
目送邱秋等人走远,赵文霖抱着昭昭回西耳房跟焦急等消息的王弈臣说了声,转身去大队部,给王部长打了个电话。
县公安局的公安和武装部的王部长几乎同时到达了月湖寨,在这之前,接到邱嘉树电话的褚辰已先一步从邱志勇身上搜出了俞佳佳的存折,并从西厢一本中间掏空的数学书里找到了两本薄薄的帐册。
一本是邱老实向上行贿,向下受贿的记录;一本是邱老实和邱志勇这对父子,私下偷粮贩粮的证据。
除此之外,公安还从邱老实床下的地窖里,搜出大量古董文物和三根小黄鱼,一箱金银手饰,在床头的空心砖里,搜出几沓纸钞和几张贵重票。在邱志军现在住的房间的地下,挖出两具白骨,经法医鉴定,是那对失踪的夫妻。
邱老实当场就认罪了,言语里一直在尽力将小儿子与这些事撇开。
邱志勇气不愤,想要攀咬小弟几句,被邱老实一口咬在右耳上,差点没将他整只耳朵撕扯下来。
褚辰将早就准备好的材料、证据递交上去。
有王部长施压,几日后,判决就下来了。
邱志勇欺凌知青,打人伤人,偷粮贩粮,死刑。
邱志军杀人藏尸,死刑。
邱老实以公谋利,藏匿古董,行贿受贿,偷粮贩粮;为防偷粮贩粮事情暴露,教唆妻子宋兰草害死月亮湾大队前大队长邱孝粮,死刑。
宋兰草谋杀月亮湾大队前大队长邱孝粮,死刑。
月亮湾现大队长邱家安对邱老实等人的犯罪实事,知情不报……送往农场,劳动改造七年。
邱秋站在县医院副院长办公室里,听着外面街上大喇叭一路行一路宣扬的罪名,呆怔当场,久久回不过神。
阿爷不是为救褚辰,淹死在月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