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点点头。
邱秋把手帕放在床头柜上,接过周惠菇手里的红枣小米粥,摸了摸,还温热着。
舀起一勺,喂他。
江睿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一勺又一勺,不大会儿,一碗粥下肚。邱秋扭头问周惠菇:“光有粥,没准备馒头、小菜、包子?”
周惠菇摇了摇头:“我、我现在去买。”
邱秋没阻拦,别看孩子小,真的很能吃,再说沪上的碗也不大,一泡尿过后,肚子就扁了。
小卫昨儿打听过周惠菇的情况,猜到她手里八成没钱没票,忙追着人走了出去。
郑平生找护士询问过江睿这一天一夜的情况,回来便跟邱秋道:“小家伙不耐疼,镇痛药药效一过,便又哭又闹,他奶奶便让医生给他继续用镇痛药,现在……不能再打了。”是药都有副作用,何况是镇痛药呢,不但会让人上瘾、产生药物耐受现象、止痛效果减小,还会对肝肾功能造成一定的损伤。
邱秋略一沉吟,刷一下在小家伙面前亮出一枚银针。
江睿小脸一白,额上便有冷汗冒了出来。
邱秋手腕一翻,把针收了起来:“已测,晕针。”
郑平生抽了抽嘴角:“不止晕针,他还晕血,磕到碰到立马就晕。属于对疼痛特别敏感的一类人。”
邱秋想了想,找褚辰要了条帕子,加上自己的那块,叠放在一起,斜着折了几下,对江睿笑道:“小家伙,来,咱俩玩个游戏。”
江睿往后缩了缩,弱弱道:“你笑的好像狼外婆。”
邱秋脸僵了僵,掏出颗奶糖,剥去糖纸,塞他嘴里:“好了,狼外婆现在要吃了你,躺平吧!”
她那张脸,白嫩、好看,却故意做着凶恶的表情,反倒把江睿逗笑了。
郑平生是老医生了,哄孩子的手段可比邱秋高明多了,没一会儿就让江睿乖乖脱去衣服,蒙上双眼,在床上躺好了。
褚辰一边根据邱秋的需求,消毒、递针,一边娓娓讲起了史书上的故事。
一针又一针扎下,腿渐渐不疼了,反而热乎乎很舒服,江睿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邱秋听着小小的呼噜声,笑褚辰讲的故事太过沉闷无趣。
褚辰笑笑,没再多言。
邱秋开始跟郑平生说起了穴位。
周惠菇用小卫借的钱票,给儿子买了肉包子回来,知道人睡了,放在碗里盖好,小心地收进了床头柜里。
给母子俩施完针,邱秋指着江睿身上的几处穴位,告诉郑平生,哪是止痛,哪是让人入睡的,并留了几枚银针给他。
兜里的奶糖也给小家伙放在枕旁了。
从住院部出来,郑平生送夫妻俩到车旁,递了个信封给邱秋。
邱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钱票,十张大团结,十张军用粮票,十张布票,两张肉票,两张鱼票,两斤糖票。
“谁给的?不会是你自掏腰包吧?”
郑平生不好意识地挠挠头:“我昨天还想着给你弄点票呢,一忙忘了。这是季寒让我转交给你的。你瞅瞅,还缺啥?”
邱秋把钱抽出来递给他:“票给的不少。钱就不要了,麻烦你帮我还给他。”
郑平生手一抬,拒绝道:“别,那家伙不缺钱,你不拿,他倒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会不会太多了?”邱秋以前收礼,也只收些吃食,稍微贵一点,还要想办法还份礼回去。第一次收这么大一笔钱,咋有点不踏实呢?
“瞅你这出息样!”郑平生白了她一眼,教她:“你没入职,暂时不是医院里的医生,像季寒这种情况,收多少都不为过。当然,入职后,可不敢这样啦,那是丁点都不许收,被人举报了,影响前程。”
“哦。”
坐上车,邱秋才反应过来:“他那话说的,好似过几天我就入职他们医院了?”
褚辰笑着揉揉她的头:“我们邱秋太优秀了!”这样的人才,谁见了不想笼络去。
车子出了医院,褚辰让小卫送他们去邮局。
“要寄东西吗?”邱秋四下看了看,也没瞅见他带了什么要寄。
褚辰伸手从大衣里取出文件袋递给她:“寄给柱子,让他帮忙转交一下。”
邱秋好奇地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内容,翻看了几张,惊诧道:“你什么时候找人搜罗的?”
里面有蒋济安岳父违法犯纪的铁证,有蒋济安利用文化局科长的身份,哄骗三位文艺爱好者跟他保持暧昧关系,并让一个小姑娘怀孕流产的证据。
“去年叶叔和董婶去贵阳市接尔岚,我不是陪着去了吗,送走他们一家三口,我便想着去看看蒋济安,我和他、还有俞之,自小一起长大,即是同学又是好友,我既然去了市里,过门而不入,有点说不过去,便提了点心去文化局找他,没想到……会在一家招待所门前看到他、跟一位女同志拉拉扯扯。”
“其实,”褚辰伤感道,“从我们送尔岚去市精神病医院,他避而不见,我就知道他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纯粹的、同样报有一腔热血下乡的蒋济安了。是人都会变,我不也改变了不少吗,我抱着理解的心理,去见他……”然而,终是失望了。
“翌日到家,我就让柱子去市里住了一个月,帮我收罗了这些。”
怪不得,去年快过年时,柱子从外面回来,给她和昭昭带了几盒市里才有的点心。
“让柱子转交,不会有问题吗?”她怕蒋济安日后要报复,会报复到柱子头上。
褚辰笑着再次揉了把妻子的头,“蒋济安岳父当年写大字报,举报他老师一家私藏古籍,搞得老爷子家破人亡。老爷子撑着一口气得以平反回城,这笔帐也该清算了。”
懂了,借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