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半晌,把原本准备给窦谣的伤药收回去,重新拿出一瓶金疮药:“尊上你……用这个吧。”
夜色已深,吕妙橙回过头,看了一眼卧房,决定另寻个地方睡觉。可身后却传来推门声,她听见一道异常沙哑的声音,刚出口便散落在风中,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窦谣在说:“回来。”
他没料到自己的音色会被她磋磨成这样,不由得吃了一惊,微张的嘴被灌入冷风,剧烈地咳嗽起来。
昏暗的室内燃起一星烛火,窦谣收拾床褥,看着上面深深浅浅的痕迹,思绪又被拉回先前的意乱情迷中。他反反复复查看手臂,鲜红的守宫砂一点也没留下,消失得彻底。
“你……你睡床,”他鼓足勇气说道,“我打地铺。”
耳畔响起窸窸窣窣脱衣的声音,窦谣条件反射般捂住自己,制止道:“不行!”
“什么不行?”
“哗啦”一声,衣物散落在地。
他真是鬼迷心窍,竟然主动把吕妙橙请进来……窦谣环顾四周,什么趁手的东西也没有,他只好揪住衣领转过身来,“我不会跟你睡觉……”
数十道深红色血痕凌乱刻在背上,为那块优美利落的线条增添上几分暧昧气息,像浸染血丝的美玉。
吕妙橙扭过手臂,对着一面铜镜涂抹药膏。
不得不说,窦谣平时看着弱柳一般,在床上被折腾狠了也会龇牙,抓出来的这几道血痕当真一点不含糊,都快赶上两岁的大雪了。
她思索片刻,说道:“阿谣,你说你讨厌我,那你为什么会替我挡箭?你既然讨厌我,又为什么要向我献身呢?”
“你需要我,对不对?”
窦谣的面色僵住。
他的确需要她。需要她查清杀害少主的凶手,需要她给他自由。
可是这要他怎么说呢。
一旦说清楚,吕妙橙也许会杀了他的。
“我希望你需要我。”
他的呼吸猛地停滞。
铜镜里反射出吕妙橙平和的脸,她缓缓地说:“你见过鸟儿筑巢吗?拥有一个温暖结实的巢穴,是求偶的第一步。如果一只鸟儿没有属于自己的巢穴,那它就找不到伴侣。换言之,它的伴侣是看在它有巢穴这一点上,愿意和它在一起的。”
“我并不反感你对我有所图谋,恰恰相反,”她抬眼看向镜中的他,“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这很好。若是你什么也不要,那可就糟了……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你明白吗?你可以依靠我。”
吕妙橙说完,耐心等着窦谣的反应。
他变化的神色一一倒映在镜中,有惊慌失措,有茫然,也有诧异。
“你不在乎我到底是谁吗?”
“你愿意说,我就听;你不说,我会自己查。”
窦谣又静默一瞬,才开口说道:“我其实……是月蚀门的人。”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得不行。
他如今真是胆肥了,竟然对着闻倾阁主自报家门。听了她那一番话,潜意识里居然认为,她不会伤害自己……
同样,吕妙橙听着他的话,心里也突突直跳。
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她还真问出来个不得了的消息。
“你想离开月蚀门?”
“嗯。”
“你现在就已经离开了,”吕妙橙说道,“不用再回去复命。”
“我……我还有一件事情。”
窦谣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正当他打退堂鼓时,余光瞥见吕妙橙镇静自若的神情,心底莫名多了几分勇气,又说:“我想追查月蚀门少主的死因。”
“在查了,”吕妙橙和盘托出,“地牢的值守有问题,应该是有内鬼。”
这是出发前一天风禾给她送上来的消息。
这家伙极为殷勤,还拍胸脯说会在她回来之前抓出内鬼。风禾当时眉飞色舞地说着,吕妙橙保持沉默,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深邃。窦谣的话不可全信,但这些时日下来,她的确感觉这几个护法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奇怪。
手里的药瓶被拿走,窦谣靠上来,用指尖勾起药膏细细涂抹。他的指腹柔软得像柳枝新芽,抚过后背时引出异样的涟漪,吕妙橙忽然就感受不到疼痛了,难以言喻的痒意从脊背升起。
他的手指掠过一道道伤痕,令她忍不住回想。
他单薄,瑟缩颤抖得如同北风落叶,睁着源源不断涌出泪水的眸子,两手扣住她的脖颈。他没办法稳住身形,只能通过系着她,才不至于被浪潮打翻吞没。
他懵懂,凭着本能引诱,如同传说里刚化出人形的艳鬼,想从她身上得到未知的感受。他不遗余力地在她身下盛开,将全部的馥郁气息都散发出去,从不考虑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