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以她六年后的性子,会放任这种事情发展吗?
吕妙橙猛然刹住脚步。
不对。从她听了窦谣的话起,这一切的事情,她就都办错了。
他那一番话,是想让她变成缩头乌龟,把阁主权力散出去啊。
……
窗户支开一条缝隙,漫天风雪中,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移动得极快。
“你看,尊上夜审苏执事,什么刑都没用,还给了她伤药。”
风禾将凛地递过来的纸条展开,那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吕妙橙进入地牢的一举一动。
怪不得……怪不得尊上从她挑火伞的刺开始,愿意耐心听她禀报,给她手令,风禾一直以为是尊上发现自己是个可用之材,要提拔她了。
“现在的尊上,是个冒牌货,”凛地屈起食指,敲了敲桌子,“她是月蚀门的人假扮的,还记得那个受宠的床侍么?”
“上殿陪侍的那个?”
“对,就是他替换了尊上,”凛地说着,勾手示意风禾靠近,“我的人在打扫尊上卧房时,发现了一处密室。说不定,真正的尊上被关在那间密室里。”
“我不信。尊上武功那么高……”
“若是下毒呢?”
风禾犹豫了片刻,只问:“你有验证的方法?”
终于等到这句话,凛地倏忽间坐直了身体:“明日你和我一起,告沂水的状,尊上若是假的,定然会撤沂水的人。她不敢和我们对着干。”
“那假的有这么胆小吗?”
风禾只觉得不可思议。商定了细节,她似乎还是对吕妙橙感到惧怕,守在窗前望着那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披上袍子出门。
凛地捧起手炉,嗤笑道:“蠢货。”
……
手心里在不断地冒汗,风禾抬头望着那身居高位的人,上前一步道:“尊上,属下有事要禀报。”
“说。”
“沂水滥用职权,屈打成招,属下认为他……”
吕妙橙出言打断了她:“你就是想说这个么,风禾?”
冷汗成股地从后背淌下来,风禾事先酝酿的一堆说辞被扼杀在喉咙里,她慢慢地垂下头去。
她感觉自己的颈骨要断了。
尊位上坐着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冒牌货,这份威压……她再熟悉不过了。寻常人不会想着抬起头,因为谁也猜不到那把湮魄刀下一瞬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顶。
她真是昏了头,居然听信凛地的话怀疑尊上。风禾侧过头去看罪魁祸首,发现凛地的神色并不比她好多少。
“交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属下、属下正在查……”风禾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竟然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啧。”
她听见饱含轻蔑的一声。
这完全就是吕妙橙。
正当风禾准备下跪时,吕妙橙吩咐道:“此事你不必再管了,交给沂水。”
“谢尊上!”沂水喜形于色,回过头来冲着她促狭一笑。
这之后风禾的脑袋嗡鸣不止,直到议事结束,吕妙橙匆匆离去,她才劫后余生般瘫坐下来。如今只是质疑沂水,她就差点触怒尊上,那之前,挑火伞的刺,尊上岂不是……火伞可是尊上最信赖的手下。
尊上是想考验她吗。
议事殿内空空荡荡,风禾瞥了一眼凛地沉郁的背影,起身追上去:“站住!”
凛地如她所言,停住脚步,问:“有事么?”
“昨晚……”
“嘘——”凛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在说什么?昨晚你是看见了什么吗?”
风禾慌忙道:“我没有。”
“那就对了。”凛地打了个响指,继续向前走。今天的试探以失败告终,虽然她不清楚吕妙橙怎么又转了性子,但“吕妙橙失忆”这一点决不会错。
毕竟,吕妙橙在红蓼谷的表现实在是太好笑了,若是风禾知道,今日她肯定不会害怕得抖成那样。
……
窦谣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片汪洋的大海,他躺在一艘小船上,风浪颠簸,一个接一个的浪头拍打过来,他想喊救命,可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直到他用手捂住脸,才发觉是自己把嘴唇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