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过身去,掩在袖中的指尖轻捻,唇边浮出几分笑意。
只是一点致人沉睡的药粉而已。
许知节不懂吕妙橙为何要带窦谣前来赴宴,不过她人来了便好,证明在她心里,他还是有一席之地的。以免夜长梦多,今夜就把事情定下来,所以……窦谣必须安安分分地睡着。
肩膀忽然被人攥住。
吕妙橙一手揽住窦谣,一手扳过许知节的肩膀,视线顺着他的手臂落在袖中:“你的手,伸出来。”
“女男授受不亲。”许知节想抽回手,岂料她施加力道,袖中的药包抖落出去,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
许知节见瞒不过,坦白道:“昏睡粉末。你放心,没有害处,他只是睡着了。”
果然是他在搞鬼。
吕妙橙质问道:“你想用这种方式留下我?”
她怒气正盛,手下的力气便未加控制,许知节瘦削的肩膀被攥得发出濒临破碎的爆响,他吃痛地叫道:“松手……松手!”
“解药给我,我就松手。”
这句话一出,许知节原本忍着的泪水立即夺眶而出。他满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君,不可置信道:“吕妙橙,你居然为了一个小侍对我动手?”
“我与你很熟?”
这一下,许知节连眼泪都停滞了。
不熟……怎么会不熟呢,当年是她带人夜闯山庄,将他掳走。许知节极少出门,那几天里吕妙橙带着他游历山水风光,好不快意。这之后他才暗生情愫,答应替她保密,帮她寻得那个叫做……秋杨的人。
她因急事要离开,他便以赤丹山茶相邀。
如今竟然三番两次装作不认
识他,还为了一个小侍对他动手……
不会的,她说的不过是气话,带小侍来也是为了气他。恼他将生辰宴当做选妻,公然招天下女君前往,可那是母亲大人的意思。母亲大人说,此举是为检验真心,她若是不赴宴,今后也不必来了。
许知节想到此处,又说:“你别生气,当年你为了找那个秋杨离去,一去就是两年,我母亲不想让我再等你……我自然是愿意等的。”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吕妙橙的神色。
也许是这服软的话起了作用,她周身的怒气都收敛起来,语气也转为温和:“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件事。秋杨当时所在之地甚远,这才花费了不少时间……”
“一点都不远,苍梧城距此地不过几日车程,你去了两年么。”
吕妙橙故作叹息:“可是我千里迢迢赶去那里,没有见到人。这两年一直都在找她。”
“怎会找不到人?”许知节急道,“几月前我还派人去查探过,秋杨还在那里生活呢。不过她的确说没见过你……”
“罢了,往事休要再提,”吕妙橙一改方才温和的语调,向他摊开手:“解药给我。”
将一个小瓷瓶放在她掌心,许知节正欲问清楚窦谣之事,忽然有侍从火急火燎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的神情有一丝愕然:“吕阁主,我母亲要见你。”
百闻山庄,听涛阁。
和前院挺拔的松柏兰草、后院清雅的**小竹不同,这一间院子甚是古拙,青石板铺就的步道周遭,恣意生长着野草,吕妙橙绕过了回廊走到阁中,那一袭鸦青色的长袍回过身来:“吕阁主请坐,我有话对你说。”
许庄主端坐在流水造景旁,为吕妙橙倒上一盏茶。
“吕阁主方才是去见知节了?”
“算是吧。”
吕妙橙心想,这位许庄主好生奇怪,前一刻还不肯与她交谈,非要她留下过夜。这一会儿又主动叫她过来。
当她是随意呼来喝去的人么?
“知节他年少,尚不明事理,恐怕是为了阁主身边的人,和你大吵一架了吧?”
“不错。”
吕妙橙实在摸不清她的意图,只好谨慎作答。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山庄上下都将他惯得娇纵了……幼子论气度不能和世家大族的公子相比,论谈吐也不如书香门第,实在是配不上吕阁主啊。”
“……”
吕妙橙强装镇定地抿了一口茶。
见她不回答,许庄主又劝道:“吕阁主少年英才,值得这天下更好的公子。”
“您……不劝我留下过夜了?”
“那时身体抱恙,恐是说错话了,还请吕阁主见谅。”许庄主又想起什么,忙问:“吕阁主那时是想同我说什么?”
“想问一人的消息。”
“阁主安心回去,明日便会将消息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