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着急,”她忽然温和地说,“我听着呢。”
“……你愿意相信我?”
窦谣眼眶一热,他急忙继续道:“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找你,一直得不到消息,我很害怕你出事……”
“真的?”
“嗯,真的,我担心死了,好在你没事,”他禁不住啜泣起来,“呜呜……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我听你的话,再也不跟月蚀门接触了。你可以派暗卫盯着我,我绝不会再离开你的。”
“阿谣,我相信你,”吕妙橙点点头,抚摸他的发丝,“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我喜欢你,我以后不会和你分开……”
她递了一杯茶,举在他唇边:“别哭了,嗓子都要哑了,先喝点水吧。”
窦谣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将茶喝下去。茶水泛着丝丝缕缕的苦涩,但吕妙橙一直在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窦谣便一鼓作气全部喝了下去。
“妙橙……”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
窦谣奋力地做着口型。他发不出声音了。
“这药会让你暂时失声,”吕妙橙勾起唇角,笑得很勉强,“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不想听了。”
凛冽的寒意,从心口升起,转瞬间占领四肢百骸。
原来她根本没相信他,只是在旁观,当成是做戏罢了。窦谣无措地看着她,后者抬起他的右手,撩开衣袖,低声道:“那枚戒指,你拿去当了……也是,一个小玩意罢了。你不在乎。”
“窦谣,在你心里,我很好骗,对吧?”
“没关系,现在,我不需要你说话了。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吕妙橙定定地看着床帷上的织线,慢慢说道:“你在庭院里的梅树下,行迹鬼祟,是在等接头的同伴吧。”
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你被抬上床的时候,抖得厉害,我只不过摸了摸你,你就开始流眼泪。你那时候在说什么?你说你久仰我的名声,心里紧张,会尽己所能地服侍好我。那晚我没碰你,在我失忆昏睡前,你一直都醒着。你怕我,怕得不行。”
说到这里,她一拍手掌:“第二日你就成了我的……夫郎?真有意思啊,你带着手臂上明晃晃的守宫砂,说是我的夫郎。”
“喂,你起先是不愿与我同房的,后来吃了天狐心没办法,才失了贞。这之后的一次次引诱,是因为什么?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既然被我破了身,那就好好地利用起来?”
“你做间谍做得真好,就算发着高烧,也要……”
床上的人猛地挣了一下,手腕上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这就哭了?”
吕妙橙浅浅地笑起来,隔着层层衣衫,她的手覆上去,“那我若是这样做,会哭得更厉害些么?”
床帷中短暂地安静了片刻。
“你居然这么快就有反应?”
她拧起眉,收回手,在被褥上擦了几下,“真是……没意思。”
吕妙橙兴致缺缺地退出床帷。本以为窦谣会宁死不从地挣扎,又或是面露屈辱,但这些都没有。一想到他那副任人宰割的、假惺惺的样子,她的心绪就烦躁起来。
“砰!”
窦谣听见关门落锁的声响。
他呆了好半晌,无声地抽泣着,将脸埋在枕头上。
吕妙橙一点也不信他……她厌恶他了。她甚至不愿意碰他,只要她解开他的衣衫,就会发现那枚戒指好端端地藏在他心口……可是她不会解开。
从前对她的种种算计和心思,都反刺回来。曾经他百般抗拒,对她的关切和真心不断猜疑,想方设法地利用她,丢下她一个人逃跑,对她甩脸色……一切的一切,都作用了回来。
窦谣凝望着床帐,回忆起很多天前前往红蓼谷的那个雨夜。
吕妙橙将他连人带被褥好好地抱在怀里,自己却浑身湿透。
她的怀抱是世上最温暖的了。
想到这里,他渐渐感受不到手脚的冰冷,仿佛被那人拥在怀中。
半梦半醒间,窦谣听见有人在小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窦谣,窦谣?”
那声音似乎来自梁上,他缓慢睁开眼,透过床帷,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吕七。
她好奇地倒挂在房梁上看他,视线从手腕转移到脚腕,眼神单纯又清澈。
“你和主人之间到底怎么了?你惹她生气了,还是你们吵架了?她为什么要锁着你?”吕七得不到回答,问题却像连珠炮似的冒出来,一个接一个。
“你肯定很担心她吧,你放心,主人的伤都好了,那个冰凉的功法已经大成了!”她得意扬扬地炫耀着。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和我说话吗?”吕七疑惑之际,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声音,迅速潜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