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消息,月蚀门的情报铺子也许还能用。
从苍梧城回来之后,窦谣偷偷溜走,现在他真成了叛徒,顶着这张脸去拿情报可不行。
他知道沣州城里有一座地下的市集,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其中就有易容的铺子。至于易容的技术,和小医师比定是望尘莫及。
天光乍破,窦谣披着宽大的兜帽出了闻倾阁,向几里外的沣州城去。
那间地下市集的入口设在小茶馆后院,窦谣暗自在心里打气,大步跨进茶馆,店小二迎了上来:“客官可是要尝尝新茶?”
窦谣努力绷着脸,做出肃然的神色,向她比了个手势。
“好嘞,客官请随我来!”
店小二心领神会,引着他穿过屋内,打开后院的一扇厢房门,漆黑的楼梯直通地下。
“客官请。”
窦谣搭着扶手,慢慢地下楼。
最深处有一星火光在闪烁,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盏挂在墙壁上的小灯笼。耳畔传来嘈杂不断的人声,窦谣拢了拢披风,尽力让兜帽覆盖住自己的上半张脸。
这处地下的市集已经过了最热闹的夜晚时刻,许多店铺都在收拾东西,或者干脆关了门休息。
他一间一间铺子找过去,有不少好奇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荡。
来这里的客人几乎都戴着斗笠兜帽之类的东西,他们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像窦谣这样瘦削的身影还是很少见的,宽大的外袍下隐隐能透出些身段,一看便是个男子。
他在一间铺子前蓦地停下脚步。
这件铺子门口挂了一张假脸,再清楚不过了。窦谣探头朝里面张望,里间没点灯,漆黑一片。
他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这房门虚掩着,窦谣轻轻地推开,内部的空间并不大,一张木桌,靠墙摆着几排架子,再往里有一张小床。
一道清浅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响。
窦谣慢慢地靠近了小床,随手拿过一根什么棒子,在床边戳了戳。
“谁?”
床上的男人反手拽住木棒,吓得窦谣立即松了手。
“你是来找我改皮子的?”男人揉着眼睛下床,摸黑走到木桌边点燃蜡烛。
一截过分漂亮的下巴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男人顿时清醒了。
窦谣取下兜帽,朝着他点头。
“……坐吧,”男人指了指凳子,不住地打量他的脸,“大改还是小改,有要求吗?”
“……”
面前的美人没有说话,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哑巴?”
不知是不是窦谣的错觉,男人的眼底似乎腾起了一点奇怪的亮光,他起身去拿了纸笔过来,示意写在纸上。
窦谣低下头写字时,也能感受到那股异常的目光。
因为外貌的缘故,窦谣从小便对他人的视线很是敏锐。无论是羡慕的、不怀好意的还是厌恶的,他都能有所察觉。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视线很是奇怪,窦谣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大概就是穷人看见金子的眼神。
硬着头皮写完了要求,窦谣付了钱,看着男人调制药膏,一点一点在他脸上涂抹。
窦谣的要求是越丑越好,但不能丑得突出,要给人平庸的印象。
不多时,男人完工了,将铜镜放在他面前:“你看看效果,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小屋里响起咬牙的“咯咯”声。
失声这么久,窦谣头一次产生了强烈的表达欲——这人的手艺简直惨不忍睹!鼻歪眼斜,就像是随便黏了几块东西上去,根本没有人会长成这样,没有人是一个鼻孔的!他恶狠狠地瞪着男人。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这间小屋里有那么多做好的人脸,足以看出他的手艺不差。
“你看着我做什么?”男人早就把纸笔收了起来,“觉得可以的话下次再来,我去睡觉了。”
“……!”
窦谣很生气。
可是他连破口大骂都不行。
被坑了一把的窦谣重新戴好兜帽,头埋得更低了,灰溜溜地走出去。这样的脸只能凑合着用,他拿着事先写好的纸条,去情报铺子里要消息。
京城的消息汇集成一个竹筒,窦谣坐在铺子的小隔间里,甫一摊开,赫然就是一行大字:
雍王世女于三日前被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