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含绎淡淡道:“这话错了,你是东宫的宫人,赏罚均由本宫做主。”
柳宫正黛眉轻皱,一时颇觉棘手。
怀贤的辩解明面上挑不出问题,太子妃最后那句话更是既含袒护,又带敲打。
——怀贤是东宫的宫人,赏罚自然要由太子妃做主;同样的,太子妃若要处置几个东宫宫人,只要没有当场打死,谁又能因此问罪太子妃?
“人已经在宫正司了,怀贤把一个大活人交了过去,你们自行审问便是,倘若韩喜招供本宫指使他出入参玄司,再来东宫不迟。”
裴含绎冷声说完,转身便走。
怀贤连忙跟上,门外候着的大批东宫侍从护卫在裴含绎身侧,便要簇拥着太子妃离开。
“殿下留步。”
裴含绎将欲走下殿阶时,柳宫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裴含绎站定,转头望向身后,只见柳宫正举步行来,面上换做款款笑意。
“臣开个玩笑而已,殿下不必当真。”
她朝侧殿的方向抬手:“请殿下移步侧殿稍等片刻。”
裴含绎平静看着她道:“这个玩笑前倨后恭,并不好笑。”
柳宫正并不因此恚怒,只微微一笑,作势道:“殿下请。”
怀贤眉心紧拧,却见裴含绎平静问:“这是圣上的意思?”
柳宫正说道:“正是。”
裴含绎颔首,止住东宫宫人跟随,只带怀贤一人,朝侧殿走去。
怀贤心中着急且不解,却只能跟上。
福宁殿乃天子居所,自然不会有危险。但柳宫正态度骤然逆转,谁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意欲为何?
皇帝近年来一心求道,侧殿内香炉中青烟袅袅,凝神香的香气如有实质。
宫人奉上茶点,裴含绎坦然端茶,余光瞥见怀贤神情镇定,但她服侍裴含绎多年,裴含绎自然能注意到她流露出的一丝不安。
他并未多言,只淡淡看了怀贤一眼。
那一眼极静、极淡,恍若冰雪般清淡生寒。怀贤触及他的目光,不知怎么的,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冰雪,微带慌乱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裴含绎并不责怪她。
他的身份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怀贤随侍他多年,哪怕平日里沉着镇定,遇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未免就要担忧是否祸事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