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使行伍出身,骂起人来真是花样翻新无穷无尽。刘尚书只是木然看着他,等武德使歇了口气,才道:“现在还有时间,你再骂下去,布防图找不回来,你我只好一同上西市问斩。”
武德使终于恢复了理智,喃喃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它带回府里!”
刘尚书冷然道:“你以为放在兵部衙门会比放在这里安全吗?人一多必然成祸,六部与政事堂尚书丞相众多,哪个不曾将机密带回家?”
“事已至此,说这些有什么用。”
武德使厉声:“你这府里漏的像是筛子,若是我杀人盗图,现在连京城都能跑出去!”
刘尚书道:“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做,等着圣上问斩是不是。”
这句话像当头而下的一盆冰水,浇醒了武德使,他恨恨看了刘尚书一眼,再不迟疑,转身快步走出去,厉喝:“来人!”
刘尚书跟在后面走出房门,道:“来人,备马。”
武德使道:“你又要做什么,你一句话让我把来客全都圈在府里,我该怎么交代?”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给他们交代。”刘尚书道,“这天底下,没人能越过圣上。”
刘尚书老当益壮,关键时刻爆发出非同一般的潜力,遣人牵来一匹快马,朝皇城疾驰而去。
武德使立在原地,将自己的坟茔埋在哪里想了数遍,才拖着沉重的双腿,先去小楼面见太子妃。
尚书府的护卫还围在楼外,和太子妃身边的侍从彼此对峙。
这些侍从只是寻常宫人,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偶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内侍,也断不能与训练有素的护卫相比。但太子妃身份摆在那里,尚书府的护卫断然不敢与之冲突。
武德使额间生汗。
太子妃今日前来,半幅仪仗摆开,带的东宫侍卫就有近百人,再加上永乐公主与之同行,两位贵人侍卫足有百余人,只是未曾随行入园。
倘若不能说服太子妃,那些侍卫们很快便会察觉到不对。届时百余训练有素的侍卫与尚书府乃至武德司正面对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武德使硬着头皮,在楼外求见太子妃与永乐公主二位殿下。
不多时,便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宫人出来,引武德使入内。
一扇屏风隔开内外,武德使自觉地停住脚步。
屏风后身影朦胧,太子妃端坐正中,低低的哭泣声传来,哭得武德使头皮发麻,心慌意乱。
景涟伏在太子妃膝上,哽咽不止,泪落如雨。
裴含绎本来强自忍痛,见景涟哭得如此伤心,反而好笑,轻轻拍抚她的肩背以示安慰。
“我不要紧。”裴含绎柔声道,“武德使江大人已经到了,莫让江大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