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医嘱没有好下场。
裴含绎今日奉命出宫前来尚书府喜宴,未曾遵照医嘱卧床静养,换来的就是此刻缩骨秘术反噬带来的痛苦,不得不靠加倍服用解忧丹来抑制。
但郑神医同样说过,此药不能多服。
怀贞的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裴含绎却已经看不清了。
药效发作的过程中,他的视野在剧痛之下逐渐模糊虚化,就连近处的永乐公主,在他的眼底都不再清晰。
裴含绎缓慢地眨眼。
薄汗浸湿鬓发,难以掩饰的异状即使景涟是个瞎子,也足以察觉。
她焦急地俯身:“殿……时、时雍,这是怎么了?”
话一出口,景涟忽然意识到,甘露丸似乎不能在天癸时服用。
太子妃自言此症天长日久,东宫又有亲信太医时时待命诊脉,这样浅显的医理,太子妃怎会全然不知?
景涟隔袖扶住裴含绎的手微微一僵。
她看着太子妃额间生出的薄汗与不自觉蹙起的黛眉,那张云间月般的面容不显狼狈,反而多出一种雨打梨花般的柔弱。
我见犹怜。
视觉的模糊往往会放大其余感官。
裴含绎抬眼。
他鸦羽般深浓的睫羽轻轻颤动,于是显得更加脆弱、更加美丽。
他的目光微散,落在近在咫尺的景涟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的颈间。
裴含绎当然不是想杀死永乐公主,他只是本能地注意他人死穴,顺便思索该如何应对。
下一刻,裴含绎忽然感到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感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就像当日他看见景涟手腕上的珍珠金链,对这件首饰忽然生出熟悉感那样。
但这一次,令他感到熟悉的不再是永乐公主身上的某件首饰。
裴含绎的目光凝住了。
景涟的面容距他极近,雪白的下颏几乎近在咫尺。永乐公主面颊轮廓的线条优柔秀美,是一种极为深刻的、浓郁的好看。
那种动人的线条与轮廓,刹那间竟使裴含绎生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熟悉。
他的瞳孔忽然紧缩。
美人大多有相似之处,但这种面容轮廓几近重叠的相似,实在太过难得。
裴含绎终于想起了这种古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的的确确曾经见过与永乐公主熟悉的面容轮廓,也曾经亲眼见过她手腕上的那条金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