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意入宫前,裴夫人临时搜刮出多年前掌管后宅的经验,狠命传授给裴含绎,生怕精心培养的十余年的少主没折在风波险恶的朝局中,反而在后宫里翻了船。
是以裴含绎一眼看出丽妃和何昭媛的手段,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只要事情不牵涉东宫,后宫里越乱,他反而越高兴。
想到这里,裴含绎转过头,轻轻地将景涟盖着着的毯子向上提了提。
景涟已经昏昏沉沉半睡了过去,她躺在车驾中的小榻上,卷着雪白绒毯,发髻拆了一半,长发水一样倾泻下来,显得异常柔软。
裴含绎定定看着她的睡颜,唇角微微泛起一点笑意。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响起怀贞的声音。
“殿下,公主,楚王妃求见。”
随驾出行时,自圣驾以后,所有车马前行的速度都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极慢。
裴含绎都不必起身,只揭开车窗的帘子一角,就能望见楚王妃的侍女小跑着跟在一旁。
他瞟了一眼榻上,景涟似是即将惊醒,神色微沉。
车中极为宽敞,以屏风隔开内外。裴含绎抬眼,怀贤立刻走出屏风,压低声音对怀贞道:“回绝楚王妃,就说公主睡下了,殿下不欲惊醒公主。”
怀贞的声音戛然而止,想来是立刻回绝楚王妃去了。
裴含绎偏过头,望见景涟拥着毯子,正有些茫然地坐起来。
“怎么了?”她揉着眼睛问,“谁叫我?”
裴含绎坐过去,温声道:“没什么,楚王妃想过来,我看你正睡着,怕惊醒你,已经命怀贞回绝——你想见她吗?”
景涟原本倦意未消,而今迅速清醒过来。
她抬手将一缕垂落的鬓发掠开,沉默片刻还是摇头:“算了,我妆容不整,不好见人。”
裴含绎点点头,没有多言。
以从前景涟与楚王夫妇的交情,是绝不会避而不见的。
即使如今,她想和楚王夫妇维持亲近的关系,也依旧轻而易举。
毕竟,理亏的是丽妃。
自从宫正司查出红菱本是丽妃安排的人,丽妃便亲自备了礼,上门替景涟压惊,言辞恳切再三赔罪,说自己当真没有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