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
“不是。”兰蕊喘着气道,“不是,是御前李公公过来了,圣上传公主去福宁殿见驾!”
竹蕊猝然起身。
既是皇帝召见,那就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拖延。竹蕊顾不得别的,匆匆唤醒景涟,服侍她更衣妆饰,登辇往福宁殿去了。
皇帝数日不曾踏足含章宫,忽而要宣召景涟见驾,其实是有些古怪的。
李进偷眼看去,不但永乐公主身边的两个女官隐隐带着紧张的神色,永乐公主也靠在辇上怔怔出神。
李进暗自摇头。
他也算是看着永乐公主出生,长大,如今看她走到这步田地,一时竟然有些不忍。
但也仅止于这一点不忍。
福宁殿很快到了。
景涟下辇,走入面前这座华丽的殿宇中。
她的脚步有些滞涩,那张娇艳的面容上,呈现出一丝近似于恍惚的神色,仿佛身在梦中。
她跪倒在层层纱幕之外,额头触及地面冰冷的金砖。
皇帝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忽远忽近,有些缥缈。
“起来。”
景涟依言起身。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左臂伤势未愈,起身时重重摇晃两下。
皇帝道:“过来。”
景涟朝高台上走去。
她提裙摆、登御阶,长长的睫羽掩住乌黑眼珠,显得分外柔顺乖巧。
皇帝凝视着这张美丽而柔顺的脸,忽然抬起手,像一个慈爱的父亲,手指拂过景涟肩头。
刹那间景涟一抖。
皇帝笑了。
那种冷然的笑意浮现在他脸上,像是一个难描难言的恐怖故事。
“跪下。”他说。
景涟跪倒。
她的长发从肩头滑落,水一般婉转,像是恭顺地等候着来自天子的一切发落。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吗?”
景涟道:“儿臣不知。”
皇帝冷冷地道:“你的长史,形迹可疑,被武德司拿了。”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景涟明白,她私下查的一切都被明晃晃摊开在了皇帝面前。
含章宫隔绝内外,她当然不知道武德司抓走了公主府全部属官。但自幼长于宫廷的敏锐还是使她迅速领会到,可疑与否,多半只是个幌子。
皇帝缓声说道:“朕给你留存最后一点颜面,你自己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