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来没有这般脆弱过。
我半卧在他身边,将脑袋靠在林风致胸前。
胸腔里,有微弱的心跳声传来。
我扫了眼周围,伺候的丫鬟都已经撤下。
我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到林风致胸口,想掀开他的衣襟。
有些事,哪怕铁证摆在我面前,我总想亲自瞧瞧才能信十分。
手碰到雪白的亵衣时,我像是碰到烫红的烙铁,猛然缩回了手。
我在做什么?
林风致是男是女重要吗?
并不重要。
他这辈子,会是我的夫君,会与我相濡以沫,会牵着我的手,在大晋好好活下去。
有这些就够了。
我爱的是他的灵魂。
至于套在灵魂之外的皮囊,红颜易老,最后大家都是一堆枯骨,又何必在意呢。
我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却被他轻轻抓住了手腕。
他醒了,眼底充斥疲惫,却又对我报以微笑:
「太医并没有给我把脉对吗?」
我点点头。
憋了许久的眼泪这才涌出。
「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
「万一那匕首划过的是你的脖子,这会儿人都凉透了。」
我声音越说越哽咽。
林风致费劲地抬起未受伤的一条胳膊,将我捞进他的怀里,以极小声音在我耳边哄劝:
「没事,我保证会好好活着。
「哪怕我死了,也得扳倒太子党羽。」
林家一直站在三皇子这边。
如今二皇子被立为太子,若是来日登基,等待三皇子一党的,除了抄家,就只有流放。
就如同我与嫡姐,各自站在不同的两派。
一生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我窝在林风致怀里,泪眼蒙眬地抬头看向他。
「夫君,京城南郊有个寺庙特别灵验,等咱们出了宫,我去给你求个平安符戴在身上。」
他露出清浅的微笑。
怕他不信,我赶紧搬出证据:
「夫君,我知晓你不信这些事,可我一岁那年,我娘带我出府祈福,路上偶遇位女尼,她特意为我算了一卦。
「我十六岁会有一死劫,为了报答我娘的知遇之恩,那女尼特意给我点了一颗红痣,说能逢凶化吉,有贵人相助。」
我使劲往他怀里窝了窝,露出虎口的红痣:
「瞧,就是这颗。
「她真是厉害,我十六岁遇到了山匪,可不是遇到你相助。」
林风致难得信了三分,惊讶地瞧了眼,然后抬起手:
「同样位置的红痣,我也有一颗呢!」
「夫君,你说,你们是不是天赐的良缘?说不定啊,咱们前世就是夫妻呢!」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起了大婚大日,在我轿子后面追喊的女尼。
她那苍老的面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我一岁时的记忆已经全无,而娘亲又去世多年。
当初为我点下红痣的,会不会就是那位追逐我喜轿的尼姑呢?
第11章
林风致被送回府休养。
太子被陛下叫到跟前狠狠骂了一通。
除了监管不力。
还因危险来临之际,太子下意识躲在一旁,而三皇子与林相以身相护。
孰高孰低,当下立判。
太子被禁足,三皇子一党的拥护声空前高涨。
甚至朝中有人呼吁着废太子,立三皇子的声音。
而我此刻已经乘坐马车前往西郊寺庙。
破旧古朴的寺庙中,我虔诚地冲着半阖眼的菩萨一拜,然后捐了许多香火钱,这才询问:
「不知贵寺是否有个年纪十分大的女尼,瞧着有百岁之寿?」
小师傅忙还礼:
「家师已去世大半个月了。」
她去世的日子,恰巧是我成亲那日。
我愣在原处。
小师傅告诉我,她的师父去世那日,正好活了一百岁。
实乃长寿之命。
可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着我。
前路却又满是团雾迷瘴。
我离开前,小师傅又告诉我:
「家师圆寂前,一直念叨着一句话。
「人只会记得前世今生,再多的,便记不得了。」
这句话,我在成亲那日听过。
她追在我轿子后一直喊着这句。
人只会记得前世今生。
再多的便记得不了。
我反反复复念叨了许多遍,仍旧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