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门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沈京墨立刻皱起了眉头。
因为屋中有光,怕引人注意,他们刚一进屋,房门就被人关上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角落的一张床上,沈京墨被落在最后,焦急地在一众身影中寻找起陈君迁来。
好在和尚出现在床边时,陈君迁就看见了他,起身让出位置给郎中,自己则向着沈京墨走过来。
他起身的那一刻,沈京墨透过缝隙看清了,那张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整张床单都被鲜血浸湿,满溢出来的血顺着床单一角滴滴答答往下掉,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血洼。
她吓得猛然捂住了嘴。
陈君迁快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将她带出了房间。
沈京墨失神地跟在他身边,直到走进隔壁的屋中,关起门来,她仍觉得血腥气萦绕不散,呛得人直作呕。
两人就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走。
月光透过窗纸,照着沈京墨苍白的脸。
陈君迁把她拥进怀里,坚实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身子,手掌轻抚她的背,低声一遍遍安慰她“别怕”。
沈京墨在他怀中僵硬了许久,才想起来伸手抱住他,哽咽道:“我还以为是你出事了。”
陈君迁对她露出了个安抚性的浅笑,可沈京墨看得出,他此时的心情十分沉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好好跟我说清楚。”她吸吸鼻子,仰起头来看向他。
陈君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对她讲。但他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与她说明白,她还不知要担心到何时。
他拉着她到床前坐下,轻叹了一口气,看向隔壁的方向:“那是从长寿郡逃出来的……”
“下午被马拖行的那个?”
“嗯,”陈君迁看回她,“你也认识。”
沈京墨一愣:“谁?”
“苏北铭,永宁县衙的衙役。”
沈京墨顿时瞪大了双眼。
苏北铭此人她是记得的,矮矮胖胖,每次遇见她都笑眯眯的,当初在雁鸣山上,他也拿着刀冲在最前面。
“他怎么会……”
陈君迁又是一叹:“下午我看见他被燧州官差拖行游街,于心不忍,悄悄跟过去,找了个机会把人救了下来……”
沈京墨听着就皱了眉。从一群官差手中救下一个濒死之人,这么危险的事,他就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而已?
但她没有打断他的话,陈君迁便接着说了下去。
将人救下之后他才发现那竟是苏北铭,而他当时已经被拖行得面目全非,浑身上下不剩一块完整的皮肉。
他带着一个重伤之人,根本无处可躲。幸好和尚他们就在附近,将他们两人藏进货物中,带到了这座落脚的小院。
他想要去找沈京墨,但苏北铭那时神智短暂的清醒了片刻,握着他的手不松开。他只好拜托和尚去找郎中的同时,去李家的成衣铺把她接回来。
“他清醒的时候和我说了几句话,但很多都听不清楚,”陈君迁边说边叹气,沈京墨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丧气的时候,“他说还有一个人和他一起逃了出来,但摔断了腿,被他藏在城中某处,要我千万记得带人去救他。”
陈君迁拉过沈京墨的手,轻轻拍打她手背安抚她:“明天我会和程大哥他们去救人,你去把买的东西取回来,在这里等我。我们明天就出城。”
见沈京墨眉尖一拧,他立刻保证:“这次绝不食言。”
*
当晚,陈君迁一夜未眠,刚刚和沈京墨保证会来接她后,他就被一脸沉郁之色的和尚叫走,整宿都没有回来。
天刚亮时,伏在桌上浅眠的沈京墨听见屋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丝天光透过门缝照到她脸上,很快又被人挡了去。
什么东西落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睡得迷迷糊糊,熬了半宿的双眼酸痛得睁不开。
一件衣服落在她肩上,她低低地发出了“嗯”的一声,下一刻,脸颊就被一双温热柔软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
陈君迁什么也没说,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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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沈京墨从噩梦中惊醒,屋外早已天光大亮。
桌子上放着一块香香甜甜的枣糕。
院中无人,连拉货的马车也不见了。隔壁房门紧掩,想起昨天夜里那血腥的一幕,沈京墨没敢去看里面的现状。
她没什么胃口,梳理好了发丝便出了门。
李家成衣铺早就开张了,孟盈盈红着眼靠坐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门外,见到沈京墨,她猛地站起身来,询问她陈君迁怎么样了。
“他没事,”虽然听着自家郎君被别的女子这般关切,多少有些别扭,但沈京墨没工夫计较这些,“我来取昨日留在这里的东西。”
李满昨天就把东西包好了,沈京墨话音刚落,他就将包袱递了过来。
沈京墨感激地对他道了声谢便匆忙离开了。
回到小院等了足足两个时辰,陈君迁才终于回来。